满屋人的视线都落到了眉儿的脸上,眉儿一张俏脸变得苍白无比,看着李潜盈盈欲泣。
“李将军,我、我是……”她还没有说完,李潜就已经转过头不理她了。
“吉时已到!”喜娘被方夫人重重地拉了一把,立刻会意,扬声喊道。
外头的鞭炮声立刻响了起来,李潜扶着方夏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众人纷纷夸赞着一对新人郎才女貌,那眉儿被冷落在了一边。
方夫人笑容满面地带着众人走了出去,许秀特地留在最后回头看了看,荣儿和玉儿陪在眉儿身边,眉儿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不见了,看着方夏的背影,目光阴沉。
许秀心中警惕起来,低声吩咐白芷暗中留意这三个人,自己加快了步子赶了上去。
方夏头上蒙着盖头,李潜牵着她,一路走到正堂,拜别了爹娘,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中出门上了轿。
方家与淮安王府相邻,花轿要绕着京城一圈再进府,方夫人站在门前看着花轿渐行渐远,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许秀刚想安慰她,就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地对方叔叔说道:“让你好好看着些宾客的名单,你倒是好,直接丢给族里的人就不管了!”
“按理说女儿出嫁,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可那些个给凌儿添堵的你都请了过来,难不成还让我好好伺候着?倒是替我省了一盏茶,老远就能闻到茶香四溢!”
“真是晦气,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好好的小姑娘不学些有用的,怎么眼睛光往男人身上瞟呢?我乍开始还以为潜哥儿真的跟别人有什么瓜葛,要是有的话,拼着我这张老脸不要,也要进宫去让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别人家怎么教导姑娘的我管不着,反正我的女儿可不能见着男人就巴巴地贴过去,要是那男人有了二心,管他什么皇亲国戚,都是断断不能要的!”
她当着众人的面发了一通火,方才跟着进屋迎亲的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未曾亲眼见到的,连带着方老爷都是一头雾水。
方老爷倒是已经习惯了夫人的说话方式,开口便道歉,熟练得让人心疼:“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呀!都怪为夫不好,没能仔细瞧瞧那名单,惹夫人不快了,还请夫人不要同为夫计较!”
众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有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悄声将屋里那小小的插曲说了一遍,不多会儿,所有人便都清楚发生了什么,望向那姐妹三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喜。
难怪方夫人当众发怒,一点面子也不给留,任是谁家嫁女儿的时候,碰到觊觎自家姑爷的女子,都不会给好脸色的。
眉儿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只觉得脸上好像有火在烧,站都站不稳了,全靠荣儿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怎么会这样……不光是方夏的性子变了,连婶母和叔父,都变得和原来没有半分相似了!
她是方家二房的嫡女,方家早早便分了家,如今出息的,也就只有叔父这一支了。他们二房如今已经败落了,全靠着每年叔父手中的隆福钱庄分些银子,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此番她趁着方夏成亲进了京,进京之前,母亲悄悄拉着她交代过,让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在京城里找到一个合意的人家,到时候嫁了人,也能帮衬着家里。
她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小时候她曾在方家住过一阵,整日跟在方夏的后面,看着淮安王府的小儿子对她殷勤备至,心中羡慕得很,他虽不是世子,可也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啊,要是能嫁给他,后半生都不必发愁了。
后来她回到家中,一直不忘打听京城中的种种,比方说方夏选秀进了宫,比方说李潜当上了将军,比方说……他还一直未曾定亲。
念头就像野草般疯长,她从前是不敢想的,有方夏挡在前面,她无论如何都争不过她,可是如今方夏已经不是阻碍了,李潜他……会不会看看自己呢?
她早已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和母亲的想法不谋而合,母亲认为她只有去了京城,往后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而她则想着,等自己到了京城,说不定就能与李潜再续前缘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以为与李潜再无可能的方夏,竟摇身一变,顶着方凌的名头从宫中出来了,正大光明地与李潜定了亲!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砸了一整套茶具,想着要立时跑到京城里面见皇上,告诉他方家犯了欺君之罪,方夏已经伺候过他了,方家又想着让她嫁给李潜!
然而还没等她动身,另一个消息又传了过来,让她如遭雷击:原来这桩亲事是皇上亲自赐的婚,皇上根本就是默许方夏与方凌调换身份的!
她的脑子一团乱,一时想要冲到方夏面前,狠狠地骂她一顿,一时又想安慰李潜,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吧?
最后她还是都忍耐了下来,一直到帖子送到家中,才主动对母亲说,自己会带着荣儿一起进京来,送方家大姐姐出阁。
之所以带着荣儿,是因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庶妹了。荣儿是个没脑子的,这些年在母亲的刻意纵容之下,更是口无遮拦,有她在,几句话便能调拨起方夏的火气,到时候李潜来迎亲,自然就能看到方夏的真面目了。
可她却没想到,方夏如今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根本不在意荣儿说了些什么,还能说出话来刺她。
众人的目光让她羞愧难当,然而她还有下一步棋要走,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许秀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亲亲热热地挽上方夫人的胳膊,说道:“您这可是冤枉李将军了,他连人都不认识呢!”
这句话仿佛重锤一样砸在眉儿的心口,让她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