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心里惦记着事,第三日,李渊便陪她一起去了缘隐寺。
太后也是想去的,前次去缘隐寺上香的时候,她求了菩萨保佑,让两人能早些生个孩子出来,如今抱着白白胖胖的小诺儿,她总想着应当去还愿。
而且之前她去的时候,遇上了刺杀,本想着在缘隐寺用过素斋再回宫,最后却只能匆匆地回来了,甚至没来得及在山上逛一逛。
李渊知道许秀想问云空大师些什么,这些话若是让太后听见了,说不定就要多想,于是也并不直接拒绝,只是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来:“母后若是同去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小诺儿他却是不能跟着一起的,山间有爱叮人的蚊虫,最是喜欢吸食小诺儿那么大孩子的血,一旦被咬了,身上就要起红疙瘩,痒得受不了,抓破了便会留疤……”
“小诺儿不去!”太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哀家留在宫里照看他!”
宝贝孙儿与出宫之间,太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诺儿。
许秀本想着与方夏同去,但李潜多日没有见到方夏,有许许多多话想要对她说,又听方夫人松了口,这些天日日都要进宫来找方夏。
“女大不中留哇!”许秀唉声叹气,“从前夏夏最爱和我在一起,现在整天跟李潜厮混也不嫌腻歪!”
“他们二人的亲事,已经推迟了一年之久,再拦着两人不让见面,连朕都看不过去了。”李渊笑道。
许秀这还是第一次到缘隐寺来,她知道云空大师是得道高僧,推门进去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一个僧人正在佛前打坐,旁边还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正漫不经心地扫着地。
许秀不敢出声打扰,只能跪坐在一边的蒲团上,等着大师什么时候结束了,再和大师说自己所求。
过了好一会儿,大师还是没什么动静,许秀的腿都压麻了,悄悄地伸了伸,疼得呲牙咧嘴的。
大师就是大师啊,能这么久都一动不动的。
旁边那个老和尚扬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划拉着,许秀盯着地上一小块灰尘,看那老和尚的扫帚从那一片划过去三次,愣是没有一次扫到正地方的,她简直要急死了。
许秀又看了一眼大师,觉得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理自己的,干脆站起身来,走到老和尚身边,从他手里将扫帚接了过来。
“您这样扫地,云空大师看见了不会训斥您吗?”她麻利地将那片地扫干净了,心里也畅快了不少,小声对那老和尚说道,“我见缘隐寺里面有不少小沙弥,您年纪大了,眼神比不得小孩子,往后这样打扫卫生的事,就交给小沙弥们去做吧!”
那老和尚笑呵呵地看着她,问道:“这位施主觉得老衲能做些什么呢?”
许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然须发皆白,可面色红润健康,身体应当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您平常在菩萨面前诵诵经就挺好的,”她说道,“您身体强健,可是人一旦上了岁数,行动间就要多加小心了。老年人一般都有骨质疏松症——您应当听过这样的例子,平常看着身体健康的老人,偶尔间跌了一跤,结果就起不来了吧?这就是骨质疏松症引起的!”
老和尚听着新奇:“骨质疏松症?老衲倒是没有听过这个病症,施主可否给老衲仔细说说?”
“呃……”许秀有些犹豫地看了云空大师一眼,“大师在打坐,咱们在这儿说话,会不会打扰到大师?”
“无妨!”老和尚摆摆手,“佛祖自在人心,难道只有在安静祥和之地才能打坐么?若心中有佛,即便是闹市,亦能安心礼佛。”
许秀肃然起敬:“您说的对。”
她也不再纠结,和那老和尚坐在一起,仔细地给他讲起了骨质疏松症的缘由和如何预防。
老和尚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会插嘴问上几句。
许秀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样有求知欲的人了,学医枯燥,人们更多的只是想知道结果,根本不关心病情的成因,这个老和尚倒是问得十分详细,还给她举出了几个例子来。
“前月有个来山上上香的老妇人,便是在山门口摔了一跤。”老和尚感叹道,“她的儿子将她背下了山去,后来老衲见了她儿子,还曾问起过她的伤情,她儿子只摇头说年纪大了,只能日日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就算是日日躺在床上,生活质量也是不一样的!”许秀说道,“若是您再见到她儿子,一定要告诉他,平常要经常给他娘翻身活动手脚,否则时间久了,身上会起褥疮的!还有可以找些接骨拿手的大夫,看看他娘到底伤到了什么地方,只要不是关键的部位,骨头长好之后,慢慢也是能走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人上了年纪,骨头想要长好,只怕花的时间要比年轻人更长些,一定要拿出更多的耐心才行。”
那老和尚连连点头:“老衲记着了,等再见到他,一定将你的话转告给他听!”
许秀和他聊得开心,一不小心就忘记了云空大师还在她身后打坐,声音也大了些:“嗐,我现在就是身份不方便,不然的话,一定要在京城里面开上一家医馆的!那些没有什么钱的百姓去看病,我就象征性地收一点点钱,不然他们宁肯拖着也不去看,小病变成大病,大病变成绝症,实在是太可怜了。”
“收一点点钱,你那医馆怎么能开得下去?”老和尚含笑问道。
许秀豪气地挥挥手:“有穷人去看病,自然也有有钱人嘛!要是有钱人去看病,我就多收他们些!”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响动,许秀回过头,见云空大师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十分恭敬地开口道:“云空大师,我有些事想要请教您。”
“你问吧!”开口的却是那个笑呵呵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