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的脸色变了变:“是先帝欠了我,欠了母亲!他给我暗卫,是为了弥补他的愧疚!”
李渊并不反驳:“先帝自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可八弟,你用着这桃花夫人的性命换来的资源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方才在山洞里,许秀就已经对他说了骆清在庄子上那一番话,原来这么多年里,太后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始作俑者竟是骆清。
他犹自记得当年,母后与桃花夫人亲近,他去给母后请安,十次有八次,母后都在玉灵阁里。
母后最初有孕的时候,他有次去玉灵阁找母后,母后却在榻上睡着了,桃花夫人坐在一旁绣着肚兜,见了他就招手过去让他看。
“这是给你母妃腹中的弟弟绣的,”桃花夫人笑盈盈地说道,“你母妃说了几次要亲手做小衣,可她绣出来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在我面前念叨,可不就是看上我的手艺了?”
她爱怜地看了一眼仍旧睡着的太后,对李渊说道:“昨儿皇上来时还说,这几年里,后宫一直没有孩子出生,若是你母妃真的生了个皇子,位分也应当晋一晋了。”
……
李渊与桃花夫人接触并不多,回想起来,只能记起她是个极美极温和的人,却不知这样的人,为何会生出骆清这种儿子。
骆清被他的话刺痛了,脸上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隙:“李渊,你是嫉恨先帝待我这样好吧!”
他收拢了扇子,恶狠狠地说道:“当初我母亲若不是与太后相交过密,如何会遭到那一番祸事?你能平安出生,还应当感谢我母亲的宽和,如今提起她你这般不敬,可见你终是个冷硬心肠的白眼狼!”
“你们母子两个,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喘着粗气,吼道,“太后欠我母亲的,你同样欠我的!当年若不是因为你,母亲怎么会不足月便产下我,我又怎么会一出生便身体弱于常人!”
李渊看着他,眼睛里不由露出几分怜悯:“桃花夫人的死,说到底,不是因为你存了害人的心思么?且不说母后根本不知道那首饰匣子里有东西,即便知道了,就应当乖乖地任你陷害吗?”
“你说我害你因为早产而体弱多病,可后来你因此而得了先帝多少垂怜,先帝给了你多少其他皇子都没有的东西,你为何不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呢?”李渊说道,“况且你的身子,在太医的调理之下,早早便已经养好了,四五岁的时候便与常人无异,这么多年,你一直抱怨得到底是什么呢?”
骆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的东西,都应当是我一个人的!你们生在这个世上,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不公!”
李渊听着他这毫无道理的话,心中忽然想起秀秀多次对他的评价,口中也自然地说了出来:“你心理有问题。”
他从前并不理解秀秀这话的意思,眼下却忽然明白了,骆清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他将桃花夫人的死扣到太后的头上,这么多年里,只要见到太后,便会出言讥讽,让太后自责,他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反倒一直活得心安理得。
骆清对别人的恨意也一样来得莫名其妙,他恨旁人分了先帝的关爱无可厚非,可一切的源头,不都是先帝么?他不去报复先帝,反而挑无辜的孩童下手,连崇福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生生毁了她一辈子。
“主子。”骆清身后的暗卫往前踏了一步。
“退下!”骆清忽然吼道。
他一把抢过了暗卫的刀:“我要亲手杀了他!”
李渊冷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骆清的身手,他也有数,自从骆清在宫中肆意谋杀宫人开始,他便命姜历城将骆清这些年里的一举一动全都查了个清楚。
当年骆清离宫的时候年纪还小,先帝放心不下,明面上随他去了,暗地里却给他安排好了一切,骆清一路上遇到的贵人,收他为徒的师父,皆是先帝安排好的。
李渊不知道骆清清不清楚这一切,想来按照他的性子,即便是知道这是先帝安排的,也会假装不知道,好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
教骆清功夫的师父便是皇上请来的高手,这么多年下来,骆清的身手不弱,虽比不上他身后的暗卫,可也比刚才追杀李渊的那一群人来得要更高明。
“八弟想试试吗?”李渊缓缓将剑举了起来,“刀剑无眼,八弟若是不怕一不小心被伤到,便上来试试。”
骆清狞笑着,提着刀绕着他慢慢走着:“听说七哥的武功高明,今日我便试试——”
话音未落,他便向前弹了过来,长刀朝着李渊兜头砍下。
李渊侧身躲过了这一击,挥剑迎上,两柄武器铮然撞在一起。
“李渊,李渊,”骆清的声音里满是恶意,“你这样一个不祥之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他用尽力气,却不能逼退李渊半分,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处。
“你的出生便是一个错误,你母亲身份卑劣,你生下来,就是昭示着先帝的耻辱!”他轻声说道,“你一出生,你母亲便因你而死,我母亲也因此早早产下孩子伤了身子——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当年那么多嫔妃都不肯收留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根本就是个累赘,是个祸害!”骆清忽然大笑起来,刀锋错开,他往后跳去,重新摆开了进攻的姿势,“你以为太后就是真心喜欢你的?不过是因为她刚进了宫,没有依仗罢了!”
李渊并不做声,只静静地看着他。
“你自己想一想,自从李泽出生之后,太后对你,可还像从前一般?”骆清咧嘴笑道,“她对李滨那个蠢货,都比对你亲近啊!”
“太后不亲近你,李泽为了追随老九,宁愿去大鲜卑山那苦寒之地,也不愿留在宫里,李渊,你说到底还有谁是真心对你的?”
“对了,还有许昭仪,”骆清的笑容更大了,“你可知道,你那心心念念的许昭仪,满心都是我这个表哥?她刻意接近你,全是我的授意,她就是从前的那个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