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他咳嗽了两声。
屋里出现一瞬间的静默,还是太后先开了口:“你是哪个宫伺候的?是宫里有什么事吗?”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庄子上不比宫中,即便是有了贵客,点上了许多蜡,太后这里也不过是比旁人家中亮堂一点,门口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李渊为了避开旁人,换了太监的服制,几人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开口,背后的崇福公主却一下子蹦了出来,三步两步跑到许秀跟前,伸出手来:“给!”
“公主?”许秀惊讶地说道,“你怎么过来了?这是给我的吗?”
崇福公主笑着点头,把手又往前伸了伸。
她摘的花儿一路上都捏在手里,眼下已经蔫了。
许秀接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这么晚了,你怎么能出宫来呢?有些太危险了。”
紫榕也上前来,依次向几人行礼问安,然后才说道:“公主闹着要找娘娘,去了太清殿才知道娘娘原来并不在宫中。是皇上送公主与奴婢过来的,皇上说这几日宫中不太平,让公主在庄子上与娘娘同住些日子。”
“崇福,快过来!”太后对公主招手,“你自打出生之后,还没有出过宫吧?这庄子上好玩得很,有活着的鸡鸭鹅呢!还有个叫二丫的小姑娘,能陪着你玩!”
“公主饿不饿呀?中午吃的韭菜还剩一点,我去给你烙韭菜盒子好不好?”方夏笑眯眯地说道。
崇福公主被熟悉的人围在中间,虽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可也不觉得害怕,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坐到太后身边。
许秀一转头看到送公主过来那人还站在门口,想着他应当是姜公公派来的,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辛苦这位公公了,眼下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赏赐你的,要不你留个名字,等回宫之后,我跟姜公公提一提……啊,是你!”
她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竟是李渊,脸上正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公公?赏赐?”他凑近许秀的耳边,“秀秀,你没良心!”
“你装晕装的好好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怕被人看见吗?”许秀往屋里瞥了一眼,太后与方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朕很想你,恨不得马上见到你,正好崇福也闹着要来找你,朕便将她带过来了。”李渊端详着她的脸,不错,并没有憔悴。他心里满意,嘴上却挑剔,“朕这么想你,你一点也不想朕。”
“想呢想呢,我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许秀敷衍道,“你什么时候回宫?要不要同太后娘娘打个招呼?”
“还说想朕,刚见面就问朕什么时候回宫。”李渊看着崇福比手划脚地说着话,把太后逗得笑容满面,他摇了摇头,“不必告诉母后了。”
他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许秀意会,跟太后说了一声自己乏了,便悄悄退了出来。
山间的夜晚静谧,山风吹过来,夹杂着虫鸣,偶尔还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许秀拉起了李渊的手:“过来,我住这边。”
她带着他进了东厢房:“你是偷偷跑出宫的吧,姜公公没有唠叨?”
李渊打量着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了些,可看着还算干净。他扶着许秀坐在床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姜历城如今怕是年纪大了,什么事都要念上几声。朕念着他一向伺候得尽心,不和他计较。”
他问许秀:“秀秀,这些日子住得还惯吗?山间蚊虫多,你这床上连帐子都没有,如何能行。”
许秀笑了一声,指着旁边盛着灰烬的瓦盆:“我配制了些驱蚊的药草,晚上放在门口烧了,屋子里便没有蚊子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都笑了起来。
李渊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又满了。”
“什么满了?”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又满了。”
“秀秀,你离开这几天,朕心里空荡荡的。”李渊说道,“朕知道宫里混着奸细,朕不应当出宫,可是朕总觉得,要是不来见你,亲眼看到你好好的,心里总是不安。”
许秀笑着推他:“明明说好了过些天,等你那边处理完之后再来接我,你偏要现在就过来,害得姜公公跟着提心吊胆。宫中现在怎么样了,九王爷的军队到什么地方了?”
“老九是个不中用的,”李渊扶了扶额头,“朕本以为他们没了粮草,会着急往京城进发,没想到一路上走走停停,如今还有四日的路程才能到京城。”
“你对付他,有几分把握?”李渊之前虽然说过自己已经准备妥当了,可许秀仍有些担心,“我听李潜说,京中的百姓都疏散了不少,你是打算等到九王爷的大军入京之后,再瓮中捉鳖吗?”
李渊轻笑了一声,摇头道:“若是城门大开,只怕老九见了,立时就要掉头逃命了。”
“老九为人虽然有些浅薄轻狂,但脑子还是有的,且最大的特点便是谨慎。这京城的大门需守,而且要死守,让他自己攻破了,他才会迫不及待地率军进京。”
许秀弯腰想去床底下拿东西,李渊按住她:“你要拿什么,朕帮你拿。”
“那你往里掏,一个小木盒。”许秀指使道。
李渊往床下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木盒,他拿出来递给了许秀。
许秀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小瓶一小瓶的药粉,还有几柄薄薄的刀。
“这些你拿着!”她塞给了李渊,“都是应急的药物,止血消炎的。我本来是将这些留在宫里的,却不知道怎么的,白芷收拾包袱的时候一并给我带过来了。”
她将几包药粉塞到李渊的手里:“我想劝你打仗的时候离远些,可是又想到你是皇上,该上阵还是该在后方,心里都比我清楚,也就不劝你什么了,总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