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山距离京城只有十日的路程,九王爷李滨正在帐内看着舆图。
“王爷,京中传来消息,皇上他只怕是……不好了。”黑衣谋士低声说道。
李滨抬了抬手:“再探!”
他昨日便得了消息,听说李渊中了毒,昏迷不醒,若这是真的,那么下毒之人,会是老八的手下吗?
若真的像他听到的一般,李渊病倒,宫中只怕已经大乱,正是他一举进攻的绝好机会。
可是他心里到底有些迟疑,李渊是什么人,他可是当初宫变中笑到最后的胜者,自己此番破釜沉舟,还是应当以稳妥为主,否则当初他能放自己一次,恐怕不能再放第二次了。
“将八哥请来。”他吩咐道。
不一会儿功夫,骆清便翩翩然地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九弟有事找我?”他不待李滨开口,便径自坐到了椅子上,将一双长腿搭在放着舆图的桌上。
李滨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闪了闪,脸上却露出笑来:“八哥,弟弟晨间在林中猎到了两只野兔,已经命人收拾了,特地请八哥过来尝尝。”
“野兔?”骆清的眼睛一亮,笑道,“这个时候的野兔最是肥美,将兔肉片了,抹上香料,放在火上炙烤,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李滨心里暗暗有些鄙夷,老八从小离了宫,在外头像贱民一样长大,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竟连野兔这样粗俗的食物都说是人间美味。
只是他脸上丝毫不漏,反而恭维道:“八哥果真是见多识广,弟弟还想着让厨子炖了汤来喝呢!快,去吩咐一声,让人备好香料,烤好了送过来!”
骆清叫住了那侍卫,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丢给了他:“这香料是波斯来的,能压住兔肉上的腥膻气,拿去用这个抹!”
“这香料贵重得狠,一小包便要这么大的一块金子了,你拿仔细了!”他补充道。
李滨看着那小小的一包香料,心里妒忌得快要烧起来了:当初父皇偏心,给了八哥那么多的金银与护卫,若是给了自己,自己何苦窝在这山里头受罪,坐在皇位上的,应该是自己才是……
骆清回过头来,正看到李滨紧紧地盯着那个侍卫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九弟,你找我来,真的就是为了让我尝尝那野兔?”
李滨回过神来,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八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比之旁人更亲近许多,此番你更是倾力相助,有些话,我也不瞒着你了。”
“我这心里,没底啊。”
骆清只是摇着扇子看着他笑,并不出声。
李滨见他不接话,只能自己说下去:“八哥,你知道李渊他向来是个狠辣的性子,咱们此番所占的,不过是他以为大鲜卑山终年积雪,即便是我想出兵,也要九月才能到。如今有了月余的先机,却要在这山里藏着……”
泰康山地势平缓,树木繁茂,适合扎营。大军前日到了这里,他看着舆图上面,唯有此处便于躲藏,便命人在此扎营了。
骆清奇道:“九弟,之前不是你命令大军在此停歇的吗?”
他用扇子点了点舆图的正中:“要是按我的想法,咱们应当一鼓作气往京城去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滨苦笑着摇摇头:“京中现在虽然无驻守大军,可毕竟有一万禁军,我手下的五万军士,一路疾行之下,已经困乏至极,到时候即便能攻下皇宫,只怕也会死伤极大。”
“九弟说这些我可不懂,”骆清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九弟说要进攻,我便跟着九弟来,九弟说要休整,我便跟着住下,九弟要是缺了银钱粮草,我就命人送过来——”
“多谢八哥鼎力相助,待我登基那一日,定然不会忘了八哥!”李滨肃然说道。
骆清摆摆手:“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说这个,只不过我当初和你说的条件,你不要忘了。”
“自然不会,”李滨笑着说道,“待攻破皇宫那一日,太后随你处置。”
“我要的可不止太后。”骆清笑眯眯地说道。
“弟弟记着呢,”李滨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却没想到八哥也是个多情之人,那许婕妤……不,已经是许昭仪了,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模样,能让八哥这样念念不忘?”
“不过是从小相识罢了,”骆清说道,“我与她父亲私交甚好,总归要照顾着她才是。”
“她父亲……如此一来,八哥与那许昭仪倒是差了辈分啊!”李滨笑道。
“那些个世俗规矩,与我何干?”骆清漫不经心地说。
李滨拍着手哈哈大笑:“八哥果然不似那些凡夫俗子,弟弟佩服!”
他将京中传来的密报递给了骆清:“八哥,李渊现在生死未卜,若情报是真的,那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若这是李渊顺水推舟散步出来的假消息,那便是等着咱们踏进去的陷阱了!八哥觉得应当如何做才是?”
骆清扫了一眼就推开了:“你们这些人的心思百转千回,我可猜不透。不过我们做生意,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
“八哥的意思,是让我拼这一次?”李滨的眼睛一亮。
他之前便怀疑此事是骆清做的,先帝给骆清留了许多身手高强的暗卫,只有他有这个本事做到,可是他又怀疑是李渊的陷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此刻听骆清这样说,他也就基本确定了确实是骆清所为。骆清现在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自己,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必定是他命人给李渊下的毒。
“再等几日,看看京中的动静再做定夺。”然而他还是想要稳妥些,不差这几天的功夫,能让将士们多歇上一日也是好的。
骆清耸了耸肩,并不劝说,只是悠哉地摇着自己的扇子。
李滨看着他的扇子,忍不住又眼红了起来:当初自己还以为只是把普通的扇子,可等到看清了上面的字画才知道,原来是前朝徐莫卿大师的真迹,光这一柄扇子就价值万金了!
骆清何德何能,仗着先帝宠爱,得了这么多好东西,等自己登基之后,一定要将他的商行占为己有!
他正想着,忽然有个护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出了何事?慌里慌张,成何体统!”李滨皱着眉头斥责道。
“不、不好了,王爷,外头、外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