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顿时静了下来,李潜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向前倒去。
方夏下意识上前想要扶住他,但却撑不住他的重量,跪倒在地上。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李潜……李潜……”她颤着声音叫他的名字。
李潜脸上扯出一个笑来,手伸进怀里掏着什么:“给……你……”
血沫从他口中喷了出来,方夏抱着他哭道:“你别说话,秀秀,秀秀!”
许秀狂奔过来,几个侍卫将李潜从方夏怀里抬了起来。
“有我在!”许秀急匆匆地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让侍卫将人先抬到内殿。
方夏萎顿在地上,周遭的声音倏忽远去,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寂静的世界。
她的手上还沾着温热的血,就在刚才,李潜还对她笑,对她说自己回来了,可现在她身边空荡荡,冷得她忍不住发抖。
地上一汪血迹,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是刚才李潜被人抬走时从他怀里掉下来的。
她爬过去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支珠花。
有人将她拉了起来,她回过头,看到是林妙妙。
“别怕,有秀秀在呢!”林妙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袍子,将她裹了起来,“秀秀那么厉害,你要相信她!”
方夏任由她将自己扶到一边坐下,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支珠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妙妙叫了翠柳过来,叮嘱了她照看好方夏,自己急匆匆地跟到了内殿里。
“别贸然拔出那匕首!”许秀一叠声地吩咐道,“白芷,快去把我的医疗箱拿来!给我拿一把剪子过来!”
白芷跑着去了,很快便有人将剪子递到了许秀手上。
她三下五除二就将李潜的盔甲扒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将他的里衣剪破脱掉了。
“看受伤的位置应当避开了要害,”她说道,“更需要担心的是拔出匕首之后,他会大量失血……”
“若是封住他的经脉,可以吗?”李渊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内殿。
“只能试一试了。”许秀皱眉问道,“方才动手的人是淑妃的宫女?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刺透李潜身上的盔甲?”
“已经抓起来一并拉下去审了,”李渊沉着脸道,“只怕她并非只是个宫女,周家筹谋多年,送进来一个会武功的女子在淑妃身边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会对李潜动手呢?”许秀想不明白,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些事李渊会找到答案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李潜的性命。
白芷很快便拿了东西来,许秀消了毒,让所有人都避出去。
“跟夏夏说一声,”她对林妙妙说道,“有我在,只要李潜还有一口气,我都会把他从阎王手里救回来!”
林妙妙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尸体被抬了下去,太医赶了过来,受伤的宫人也被安抚了下来,淑妃等人早已被带离了,就剩下王昭容蹲在方夏身边安慰她,不知怎么的,三皇子竟也还在。
“太后娘娘,您先回松鹤宫吧!”她劝太后道,“奴才在这边守着,等会儿李将军没事了,奴才立刻便去回禀您!”
“哀家放心不下!”太后满脸焦躁,“潜儿这刚回宫,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呢?”
“母后,儿臣先陪您回去!”李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脸色有些苍白,“您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今日许多嫔妃受了伤,皇兄这里分不开身,您需要帮皇兄处理好才是!”
太后知道他说的有理,心中纵然再放不下,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先行离开了。
“王昭容,您也先回去吧!”林妙妙走过去,说道。
“李将军怎么样了?”王昭容问道。
“有许婕妤在,眼下已经有了救治的办法。”林妙妙说道。
王昭容摸了摸方夏的头发:“好啦好啦,你听到林公公说的没?现在已经有办法啦!你不要担心了,这样丢了魂魄的样子,等会儿李将军醒过来了,你怎么去见他?”
方夏一直浑浑噩噩,听她这样说,才恢复了一丝丝清明:“他……等会儿就能醒了吗?”
“对呀,等会儿就醒了!”王昭容笑着说道,“你有空在这里发呆,不如好好想想等他醒了,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把身子补回来!”
“我……我会做药膳,”方夏胡乱说道,“他要吃什么,我都会做……”
“你看你们两个这么厉害,许婕妤能把他的伤治好,你又能做好吃的给他补身子,李将军没多久就会恢复过来啦!”王昭容站起身来,“你不能一直这样子,知道吗?”
“我……知道了。”方夏慢慢说道。
王昭容见她的眼神不像刚才一样空洞了,心底松了一口气:“那本宫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就差人去雍华宫找本宫,记住了吗?”
方夏点点头:“谢谢。”
“和本宫你客气什么!”王昭容摆摆手,“记着等李将军身子好了,本宫要吃炸圆子的!”
她说完话,便带着侍月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冰凉清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鼻间的血腥气驱散了:“这人啊,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呢?周家这一次怕是彻底倒了,周月凝也再不能翻身了——哎,侍月,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侍月没有回答,她身后反而传来一个男子的轻笑声。
王昭容倏然回头,侍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跟在她身后的竟是三皇子。
“怎么是你?本宫的宫女呢?”她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放心,她没事,兴许是席间吃多了酒,此刻已经醉了。”三皇子忽然凑到她面前,说道,“你们大周的皇上行不行……你不知道么?”
“你有什么话想说,直说便是。”王昭容淡淡地说道。
三皇子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的宫女?”
“前一次在池塘边上,你等到侍月离开了才现身,而这一次,又特地等人散了,跟上了本宫,自然是有话想说的。”王昭容冷静地说道,“而至于侍月的安危,你不会蠢到在宫中杀人。”
“你果真有几分聪明。”三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三皇子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三皇子摇头,“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与我回北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