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天真是好冷!”
许秀一头扎进了屋,抖落身上的雪,往方夏身边凑:“夏夏夏夏,快给我捂捂手!”
方夏眼疾手快地把手炉塞进了她手里:“不是来回都有轿子嘛,你怎么落了一身雪?”
“我刚才是跟着王昭容一起走回来的!”许秀“嘿嘿”笑着说道,“她和我一起离开松鹤宫,要是让她瞧见我有轿子她没有,那她多没面子啊!所以我就跟她一道走回来了。”
“太后娘娘的身子怎么样啦?”方夏忙着给她倒了一杯茶,问道。
“没什么大事,”许秀说道,“就是喝了半个月的药,怎么都不想再喝了。今天我过去的时候,妙妙正哄着她喝药呢!”
方夏透过窗户,正好瞧见两个丫鬟和小李子一起,正在廊下挂着花灯:“这一眨眼,今日就是十五了。”
她看了看许秀,见她的嘴角一瞬间便耷拉了下来,心中微微一叹,岔开了话题:“晚上给你炸元宵吃。”
许秀闷闷不乐地应了,爬到了榻上贴着她。
“夏夏,我好烦啊。”她喃喃道。
方夏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么多天,你还没想好吗?”
“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想好的。”许秀叹了一口气,“要是之前也就算了,这几天李渊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整个玉灵阁都要被他堆满了。”
李渊这些日子大概是比较忙,并没有来过几次,可是他不来,姜公公却日日奉了命过来,今儿是送株东海的珊瑚,明儿是送块和田的青玉,后儿又送支皇上上朝的路上见到开得甚好的梅花,就拿今早上来说,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过来在外头候着了。
许秀迷迷糊糊被叫醒,听他说:“皇上昨夜睡前读到一首诗颇好,便写在了扇面上,让奴才给您送过来。”
想着想着许秀就又叹了一口气,她这几日的心情,也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前一刻狠下心来,觉得这孩子留不得,后一刻又恨不得抱住李渊告诉他自个儿怀孕了。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特别高兴吧?许秀想想就心酸。
她抽了抽鼻子,感觉自己现在弱小无助又可怜,抱住方夏的胳膊:“我不吃炸元宵,我要吃汤圆!”
“好吧,那就给你煮汤圆。”方夏对她有求必应。
“我还想吃酸辣笋尖,就是从前你经常做的!”
“从前咱们去超市就能买到笋尖,现在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呀?”方夏犯了愁,一转头看到许秀盈盈欲泣,立刻改口,“我等会儿叫翠柳去问问,一定给你找来!”
“嗯!”许秀在她身上蹭了又蹭,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咬咬牙,对方夏说道:“夏夏,帮我拿纸笔来,我写了方子,你去帮我熬药!”
方夏担忧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许秀重重地点了点头,“李渊喜欢的那个人又不是我,万一哪天被他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就算我给他生了孩子,只怕他也不会高兴的。既然这样,这孩子还不如不生!”
看着方夏脸上的表情,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啦夏夏,你别担心,这药服下去能痛痛快快地把孩子送走,对身体也没什么太大的伤害。”
方夏没有再劝她:“那我一会儿让翠柳再要几只乌骨鸡来,给你熬汤喝。”
许秀不一会儿便写好了方子,打发走了方夏,自己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穿越前她忙成了陀螺,连恋爱都没有谈过,难得有时间和夏夏妙妙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里面出现小孩子,她们俩都一副星星眼,直呼可爱,唯有她丝毫无感。
孩子多麻烦啊,她自以为看得明白,女人为了生孩子,身体变形不说,各种各样的病她见得多了,更不必说等生过了孩子之后,要整天围着孩子转,什么事业生活都没了。
要是幸运一点,老公理解你的辛苦还好,可要是没那么幸运,又该怎么办呢?
她可是亲眼见过,有产妇得了产后抑郁症,丈夫还只觉得她是矫情,张口“哪个女人不是这样”,闭口“不就是带孩子吗有什么累的”,最后逼得她跳楼自杀,丈夫还在医院拉条幅大闹了一场。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的,她总觉得,女人生完孩子,作为自己的一生就结束了,剩下的日子,全都是为了孩子罢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可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样难。她甚至想,要是李渊爱的人是自己多好,那么即使是知道生了孩子之后会面临的种种,她都不会害怕了。
她会心甘情愿地生下两人的孩子,好好抚养他长大。即便是像妙妙说的一样,他将来有一天会移情别恋了,她也不会后悔。
因为这孩子是两人相爱时的结晶,而并非像现在一样,全然建立在一个谎言上。
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许秀心里难受得很,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夏假装没有看到她两眼通红,果然按她说的,给她做了酸辣笋尖。
“夏夏你真好!”许秀吃得两颊鼓鼓囊囊的,下筷如飞,不一会儿功夫,那一盘笋尖就消失在了她的口中。
“你少吃点,当心一会儿胃难受。”方夏给她盛了一碗汤圆。
许秀拿勺子舀了两颗吃了,就觉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我吃饱啦!”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夏夏,我让你给我熬的安神药呢?”
方夏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便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你刚吃完东西,等会儿再喝吧,”她对许秀说道,“现在还烫着呢。”
“没事没事,喝完我好睡觉!”许秀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迟早是要经历这一遭的,以后一定要注意些,绝对不能再怀孕了,实在不行她干脆一劳永逸,直接给李渊下药算了。
她胡思乱想着,探了探那碗的温度,等不算烫手了,一饮而尽。
“苦死了苦死了,我平常开的药都这么苦吗?”她连忙吃了两口菜往下压一压,心道奇怪了,她明明避开了几味苦药的,怎么熬出来还是这么苦。
“秀秀,你身上哪里不舒服,喝的是什么药?”
许秀心头一跳,抬眼看去,正看到李渊推门而入,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