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缩在软榻上,身上盖了锦被,脚底放着炭盆,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音乐盒。
这是前天李渊来时带给她的。
他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梳洗完正要睡,李渊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姜公公跟在他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匣子。
她本以为那匣子里面会是些珠宝首饰,打开来却是些西洋来的东西。
李渊一脸献宝的神情凑过来:“秀秀,你瞧瞧这些,从前是不是没有见过?”
许秀看着里面的音乐盒、万花筒之类的,简直哭笑不得。
这些东西放在先在确实稀奇,可对她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了。
看李渊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哪里敢扫兴,强打着精神看他一样一样给自己演示,还要时不时地夸上一句“皇上见多识广,连这个都认识”。
好不容易捱到李渊也乏了,终于可以睡了。她本以为李渊既然留宿,想必又要折腾半宿,却没想到他竟老老实实地抱着她,完全没有动手动脚的意思。
“皇上这就要歇了?”他们贴得极近,她能感受到李渊身体的变化,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李渊低笑一声,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若不是朕了解你,知道你真的就是问问,定会以为是秀秀想朕做些什么。”
许秀想掐他,手伸到一半,放到了他的腰上:“皇上要是想,不必忍着。”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做个合格的嫔妃,首当其冲的义务,不就是要满足他么?
黑暗中,李渊抿了抿嘴唇:“秀秀,朕不想你委屈自己。”
“臣妾没有什么委屈的啊!”许秀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你是因为朕没有答应放方宝林出宫,便生了朕的气么?”李渊问道。
“一开始的时候有一点,可是后来臣妾想,皇上这样做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许秀坦诚地说道,“想明白了就没有生气了。”
“那你为何这样对朕?”李渊的声音带了一点委屈。
许秀呆住了:“臣妾怎么对您了?”
“你……你早上醒来送朕去上朝了。”
“醒是醒了,可臣妾连床都没下,只是和您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现在又叫朕皇上了,还自称臣妾。”
“这样不对吗?”许秀觉得他好像在找茬。
李渊浑身不自在:“朕想让你像以前一样对朕。”
“臣妾以前是怎么对您的?”
“就是……”李渊罕见地有些扭捏,“就是私底下对朕丝毫都不尊重,也不听朕的话,朕有时候闹得过火了,你会骂朕,还会掐朕……”
许秀目瞪口呆:“皇上,您是个抖m吧?”
“什么?”李渊没听清楚。
“没什么。”许秀咳嗽了一声,“皇上,臣妾反思了,自己从前对您的态度是不对的,您大人有大量,不与臣妾计较,可是臣妾心里惶恐得很,不敢再那样对您不敬。”
“可是……”
“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许秀打断了他的话。
“……哦。”李渊委委屈屈地应了。
许秀说了让他早些歇息,自己却睡不着了,一整个晚上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从前那个冰山一样的皇上,怎么突然就变成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了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两天也没想明白。
音乐盒“叮叮咚咚”地转着,她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叫了白芷进来。
“娘子,该梳妆了。”白芷找出几套冬衣,让她挑一件。
许秀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选了一件银红色暗纹刻丝的小袄,认命般地让白芷给她梳头。
“外头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眼下虽停了,可瞧着这天,等会儿只怕还是要下的。”白芷手上不停,“奴婢瞧着皇上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件羽面鹤氅极衬娘子的肤色,等会儿正好披着。”
“都行,都行,反正咱们今天是去看热闹的,不会有人注意我的。”许秀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热闹了。
白芷抿着嘴笑,给她梳好了头,等方夏也梳洗完毕之后,她们便一道出了宫门。
“也不知道今天会牵扯出谁来。”方夏小声说道,“我瞧着八成是淑妃。”
“淑妃怕是没有那么蠢,”许秀不以为然,“她应当会借刀杀人,今天最多也就找出那柄‘刀’来。”
因着她们的玉灵阁是最偏远的,两人特地提前了些时辰往倾香殿里赶。
“哎,秀秀,你瞧前面那个人,是不是之前来找你看过病的小宫女?”方夏眼尖,指着前头一个瘦小的身影说道。
许秀眯着眼睛:“来找我看病的宫女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呀!”方夏挽着她的胳膊,“那个和侍卫私通,怕自己怀孕,后来又道德绑架你的宫女!”
她这样一说,许秀便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初她劝那个小宫女,不要再与那侍卫发生关系,那宫女却担心自己一直不从,她的相好就会嫌弃她,还因为许秀没把她要到玉灵阁里,就说了一大堆让人血压飙升的话。
“好像是她……”许秀对她的印象可太深了,有些不想见她,便问白芷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咱们不从这边走。”
白芷摇头:“娘子,若是夏日里,自然可以走旁的路,可昨夜下了那样大的雪,到先在为止,也只是清出了这些主道,旁的小道上不好走,若是湿了鞋袜可怎么办?”
“你躲着那个白眼狼干嘛?”方夏不以为然,“咱们就从这里走,她要是个聪明的,自然会装作不认识你——哎呀,怎么是她?!”
那宫女方才一直侧着脸说话,才让她们两个认了出来。眼下她身边的那位宫装女子回过头吩咐些什么,两人才看清楚原来是萧充容。
“她之前就说过自己在萧充容身边伺候啊,你莫非忘了?”
“谁会记着这些事啊!”方夏恨恨地拉了许秀一把,“太后万寿节上萧梦茹丢了大脸,眼下只怕记恨着我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绕着走吧!”
“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许秀摊了摊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