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低着头进来送热水的时候,许秀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了被子里,不敢看她的神色。
这个李渊,简直太过分了!她明明是有正事要找他,他偏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对,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曲解自己的话!
许秀不敢去想两个丫鬟收拾外面软榻的时候心中会怎么想,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不是说古人都挺保守含蓄的吗,这个李渊,明明身为皇上,却行事这样荒诞!
不过她自己也有错就是了,她最开始还反抗,后来干脆放弃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当你反抗不了,就干脆好好享受吧!
好吧,这话说得没错,她确实挺享受的。
头上的被子忽然被扯开一条缝,李渊的脸露了出来:“秀秀,起来了。”
许秀哼哼唧唧地不动:“我累!我身上没有力气!”
“朕都没说累,你喊什么累?”李渊含笑说道。
想到刚才他的汗滴在自己的身上,许秀又红了脸,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重新裹了起来:“我就是累!”
“好好好,你累了,你累了。”李渊好脾气地哄道,“稍微忍耐一下好不好?你若是累了,那朕来帮你洗,可好?”
许秀“骨碌”一下坐了起来:“不累不累,我不累!”
开什么玩笑,让李渊帮她洗?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她忍着身上的酸痛,清洗过之后又爬到床上。
李渊阖着眼,听到动静,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李渊,我真的累了!”许秀吓了一跳,连忙推他。
他纹丝不动:“朕就是抱抱你。”
许秀的身子僵直了半晌,见他果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才放松了下来。
“你说的正事,是什么?”她昏昏欲睡间,忽然听到李渊问。
许秀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可是牢记自己的使命的:“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嗯。”李渊淡淡地应了一声。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许秀去戳他的脸,想让他睁开眼睛,“我和夏夏如今这样要好,我不想让她侍寝!”
“朕也没有那个意思。”李渊伸手捉住了她那只捣乱的手,说道。
“那,既然你没有那个意思,要不干脆把夏夏放出宫得了。”许秀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声音越来越小。
果不其然,听她这样一说,李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是想让朕成全方宝林和李潜?”他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许秀见他似乎没有生气,胆子便大了一些:“你看他们两个,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嘛,偏偏夏夏还是你的嫔妃,这简直就是棒打鸳鸯……”
“这是李潜求来的。”李渊说道。
“他的脑子不大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方宝林所求。”李渊又补充道。
许秀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从前夏夏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也认不清自己的心。如今她碰到了良人,自然就不想再留在这宫里了……”
“你的意思是,朕不是良人?”
“我才没这么说!”许秀连忙否认,“我的意思是,如今夏夏的心在李潜身上,你就算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李渊忽然低低地笑了:“秀秀,你知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方宝林可是要为此丢了性命的。”
“你敢动她!”许秀才不怕他,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你说,你不放夏夏出宫,是不是你对她有别的心思?”
“朕没说要对她怎么样,只是放她出宫这件事,不是张张嘴便可以做的……”
“你别狡辩了,你是皇上,你自己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做主了?你就是对夏夏心怀不轨!”
李渊见她开始胡搅蛮缠了起来,不由头痛,却还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你想想,已经选秀入宫的嫔妃,莫名其妙便被赶出了宫去,世人该如何看她?你说他们两个两情相悦,便是朕真的成人之美,将方宝林放出宫了,她这样的身份,淮安王府难道会同意李潜娶她?”
“事在人为嘛!”许秀对李潜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即便是淮安王不同意,就凭李潜对夏夏的感情,也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感情?”李渊嗤笑了一声,“什么感情?”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许秀的脸:“秀秀,朕已经说了,方宝林能进宫,是李潜求来的。”
“你说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可依朕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能将心上人送到别的男人身边,这真的是爱么?”
“朕不知道他们中间到底如何,朕只知道,若是你落入了旁人手里,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要将你夺回来的。”他深深地看着许秀,说道,“朕不会让你离开的,无论这是不是你心中所愿。”
外面下了雪,透过窗子,将屋里都映得亮了许多。许秀看着他的眼睛,不期然又觉得心跳乱了起来。
“你是皇上,自然能说这样的话,可李渊只是个臣子,他哪里敢反抗你……”
李渊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此事你不必再提了,朕等着李潜自己同朕来说。”
“……哦。”许秀不情不愿地应了,心里琢磨着等再见到李潜,一定要好好提醒提醒这个傻子。
李渊却并没有睡着,他侧过身抱着许秀,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
“皇上快睡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许秀忍不住说道。
李渊在玉灵阁留宿过的几次,她每每都睡到日上三竿,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李渊摇摇头:“朕想抱抱你。”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命人调查骆清的事,方家此番被弹劾,多半和骆清脱不了关系,他本已经布好的局,因为此事打开了缺口,许多事需要重新布置。
倦色爬上了眉梢,半睡半醒间,他说道:“秀秀,你别走。”
许秀看着他,声音温柔:“我不会走的。”
“朕知道,之前是有人胁迫你。”李渊喃喃说道,“朕不怪你。”
“你说什么?”许秀愣住了。
可李渊已经沉沉睡去,并没有给她回答。
寝殿里温暖如春,可许秀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弥漫到了脚下。
她伸手抚上了李渊的胸口,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即便是早已愈合了,她也能想象得到,当初这伤口有多深。
原来他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便是之前刺杀他的刺客。
可他还是假装不知,甚至帮着她瞒住了太后。
原来,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感受到的,都是托了原主的福。
原来,他对原主那么在乎。
许秀默默地收回了手,指尖在微微颤抖着,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