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忽然就变得平平淡淡,如流水般划了过去。
天越发冷了,大雪落满了玉灵阁的小院子,许秀捧着手炉站在屋檐下,远远望见别处高高的红砖屋顶,全都被掩在了白雪之下。
“娘子,快些进屋吧,仔细得了风寒。”白芷给她披上了斗篷,还不忘揶揄道,“皇上虽说了今儿会过来,可眼下才用过午膳,怎么着也得天黑了才来吧?”
“谁说我在等他了!”许秀在白芷脑袋上敲了一下,“天天就会贫嘴,我昨天教你背的那些口诀,你都记清楚了吗?”
她在这后宫里面闲着无聊,便开始教两个丫鬟一些基础的医术。翠柳听了就发困,倒是白芷,认真地跟着她学了下来。
白芷吐了吐舌头:“奴婢这就去背!”
许秀含着笑看她进了屋,又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方夏正伺候着那几垄青菜,听见她进来,头也没抬地说:“把帘子放下来,前几天妙妙过来的时候,在门口站了半天,这菜叶子上都冻黑了。”
她往下揪着发黑的叶子,心疼地说道:“看看,这么一大把,够炒一盘菜的了。”
许秀抖了抖身上的雪,不解地问道:“咱们这儿虽然不像夏天似的什么都有,可也没缺了青菜呀,你这么在乎干嘛?”
“御膳房送来的和咱们自己种的能一样么?”方夏嗤之以鼻,“晚上吃火锅的时候你就知道到底好不好吃了!”
许秀“嘿嘿”笑着,走过来给她打下手:“我来我来,你快去熬锅底。”
“来得及呢,”方夏说道,“我本来想要明天中午吃,刚好可以叫妙妙一起来,谁知道昨天李潜听了,就眼巴巴地盼上了,我答应了他今晚上吃火锅,妙妙等下一次好了!”
“这话你可别叫她听见,否则肯定会说你重色轻友。”许秀说道。
方夏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是她告诉我的么,对于李潜这种直男,就要打直球哇,他要是没什么表示,就对他好,一直对他好,然后忽然就对他不好了,他就会忍不住啦!”
“你能做到对他不好吗?”许秀表示十分不相信。
“这个……”方夏被她问到了,“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方夏起身去准备晚上吃火锅的食材了。
屋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许秀将手炉放到了一旁,坐在榻上,随手拿起小几上的一本游记翻了起来。
这游记是李渊昨天拿过来的,她看了一半,写的倒是蛮有趣的。尤其是里面有一段主人公被仇家追杀,逃到山里的故事,讲的尤为生动。
她问了李渊才知道,原来这书里写的都是真人真事,那山就在京城外面,李渊见她感兴趣,还说等到有机会,就带着她去山里狩猎。
“皇上这样说,就是在敷衍臣妾了,”许秀听了便笑着说道,“臣妾的身份这样见不得光,连皇宫里都不能随意行走,又怎么能跟随皇上去狩猎呢?”
她承认,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有一点赌气的,不为了别的,就因为白日里一个小宫女扭了脚,来她这里看病,随口说了一句皇上带着众嫔妃去赏梅花了。
她听了,心里一阵阵发紧。
原来自己一直待在玉灵阁的时候,李渊除了上朝,还会做好多事啊!
他会去别的嫔妃那里坐坐,会和她们下棋说话,会带着她们赏梅花。
而她就只能在这方方正正的院子里面,等着他,一直等着他。
许秀心里闷得难受,说话间便也带了些刺。
李潜听了却是一怔,眉头微微蹙起:“谁说你的身份见不得光了?”
许秀只觉得懒懒的,不愿看他:“皇上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对外还要让别人误会您是来看夏夏的,连留宿之后,都要让顾大人给您打掩护——这样还不算见不得光吗?”
李渊本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可手举在空中,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朕明日再来看你。”
许秀没抬头,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再看时发现他已经走了。
“唉。”她倚在软榻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丢到了一边。不知为何,明明昨日还觉得有趣的故事,今天就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李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美人临窗,眉眼间的哀愁像烟雾般拢着,似乎有无尽的心事。
“咳咳,”李泽故意咳嗽了一声,见许秀回过神来,才微笑着说道,“许宝林。”
“十三王爷?”许秀有些惊讶,连忙从榻上起身,“这还下着大雪呢,您怎么就过来了?”
说起来,自从李泽上次送了她一个镜子之后,还没有再露过面,无非是经常命宫女送些赏赐过来,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李渊知道了,凡是李泽送的东西,他都直接让守门的侍卫扣下了,然后再赏下一模一样的来。
许秀对他这样幼稚的举动十分无语,不过毕竟他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许秀除了私底下提起来翻白眼,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李泽有些腼腆地笑了:“我在宫中憋得慌,母后如今又不让我出宫去玩,实在无聊得很了,便想着到处转转。”
许秀对李泽十分有好感,这个孩子在她眼中,长得清秀如同女孩子,性格也好得很,更稀有的是十分有礼貌,比他那个哥哥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听他这么说,许秀便笑着说道:“可惜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叫着白芷:“去把夏夏早上炸的丸子给十三王爷端来。”
“不必麻烦,不必麻烦的!”李泽一连声地说道,见白芷没有听他的话还是去了,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实,许宝林,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想要求你的。”
“哦?何事?”许秀问道。
李泽抿了抿嘴唇:“我想求您配制一些能治冻疮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