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公进屋的时候,李渊已经起了,正小心地将许秀的手从身上扒下来,用被子将她裹好,又将纱帐放了下来。
“皇、皇上,奴才给您更衣。”他不小心瞥了床上一眼,只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形,紧接着就听见李渊咳嗽了一声,他连忙收回了视线。
李渊张开手臂,任由姜公公将带来的龙袍替他穿上,又收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昨夜朕歇在太清宫。”他冷声说道。
“奴才知道。”姜公公连忙低头应了。
他昨夜在外面吹了半宿的冷风,总算想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看走了眼。枉他自诩最会揣摩皇上的心思,谁知竟犯了这样大的一个错误,皇上常往玉灵阁里来,敢情都是为了许宝林啊!
再一回想从前的种种,他终于恍然大悟:皇上对方宝林的态度,分明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娘!
他想了又想,确定了自己虽然认错了正主,可并没有什么得罪许宝林的地方,这颗心终于也算是放了下来,赶着便将皇上上朝的穿戴拿了过来。
他想明白之后,又觉得方宝林心里大约会不舒服,安慰了她几句:“方宝林,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只是皇上到底还是要雨露均沾,您与许宝林感情甚好,可千万不要因此怨上她呀!”
方宝林的神色看着奇怪得很,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就不该让秀秀喝酒”,“手册都白看了”一类的话,听了他的安慰,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雨露均沾,专一点才好!”
姜公公想着她或许正伤心,也不敢辩驳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着看她回了寝殿睡觉。
李渊穿好了朝服,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昨天顾铉之留宿宫中,朕与他在太清宫对弈,时候晚了,便歇在太清宫了。”
“奴才这便去知会顾大人。”姜公公恭敬地说道。
李渊点点头,又说道:“告诉李潜约束好手下的人,不该看见的事什么都没看见。”
“是!”
李渊放下心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才推门出去了。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如今天越来越凉,眼见着天亮得也晚了,此刻刚过四更,连宫灯都照不亮这浓黑的夜。
“这样的话以后不必讲。”李渊打断了姜公公。
姜公公一窒,只能把满腔肺腑之言憋了回去,可是他越走越觉得心里沉重,最后把心一横:“皇上——”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李渊淡淡地说道,“如今布了三年的局眼看着快要收尾了,你想劝朕小心谨慎些,不要功亏一篑。”
“朕心里有数,故而许宝林一事,你要替朕死死瞒下去,不得有任何人知晓。”李渊说道,“后宫此时万不能生变,淑妃那边总还要应付着,若是她起疑心,便将之前有宫女在松鹤宫偷了东西的事散出去,给她找些事情做。”
姜公公听他这样说,不由松了一口气:“奴才明白……只是,到底是有些委屈许宝林了。”
李渊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挂着一颗星星,虽渺小,却点亮了那半边天空。
“她会理解的。”李渊说道。
许秀感觉自己好像出了一场车祸,浑身酸痛,嗓子干得要冒烟了。
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看到方夏坐在桌边捡着什么东西,就学着电影里面人刚醒过来时那样:“水……卧槽,我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下一秒便疼得呲牙咧嘴:“我这是昨晚上跑马拉松去了吗,怎么身上这么疼?”
“你醒啦?”方夏回过头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秀秀啊秀秀,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喝酒了!”
许秀捂着脑袋,隐隐约约记起了昨夜的事情:“我……我是不是……酒后乱性了?”
方夏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你还口口声声说记住了妙妙教你的,我问问你,妙妙什么时候教你这么快就要跟人家睡了?”
许秀呻吟了一声:“你快先给我倒杯水,我冷静冷静。”
方夏倒了水过来,她“咕咚咚”地灌了下去,脑子清醒了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继续纠结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妙妙说男人都有劣根性,轻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我能不能让那狗皇帝觉得,他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秀秀,恕我直言,就我昨晚上在门外听的动静来看,你好像更主动一点。”
许秀:“……那好吧,先不考虑那些,我得开个方子,要是怀孕就惨了。”
怎么对付男人她不擅长,等到有机会还是要请教妙妙的,而保证自己健健康康的,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这具身体如今不过十七岁,对怀孕生子来说实在是太早了,她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许秀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双腿没有什么力气:“这狗皇帝,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而等到她泡进浴桶的时候,忍不住又骂了李渊一遍:“下手这么重,和我有仇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家暴了呢!”
李渊正与顾铉之坐在一起下棋,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皇上,近日天气转凉,夜间还是要关好窗子才是。”顾铉之温声道。
“朕无事。”李渊一边说着,想的却是昨夜许秀嫣红的唇,秋水一般的眼睛,和汗津津的背。后来她睡着了,睡相很不好,踢了几次被子,他怕她着凉,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给她盖了许多次。
“咳咳,”顾铉之咳嗽了两声,将李渊的思绪拉了回来,“皇上,到您落子了。”
李渊定睛看着棋盘,黑白两色棋子纠缠在一处,莫名让他想起她被汗打湿黏在额角的头发。
他落下一子,将白子筹谋已久的局搅乱:“听闻顾大人在寻找宫中杀人的凶手,可有此事?”
顾铉之颌首:“第一个死的那宫女,她有臣未婚妻的线索,臣想找到那凶手,问他为何会杀那宫女,兴许能查到臣的未婚妻如今身在何处。”
“不要查下去了。”李渊淡淡地说道,“凶手之所以杀她,是因为一桩陈年旧案,与你的未婚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