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捂着脸不敢反驳,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淑妃似乎还不解气,又一连踢了她好几脚。
许秀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摔一下死不了的,娘娘,您要是身上哪里痛,就别动手打人了,万一再抻到了,那疼的可就更厉害了。”
早有宫女重新搬了椅子过来,淑妃小心地试了又试,确定这椅子没有问题,才坐了下来。她对许秀招招手:“你过来。”
许秀站起身走了过去,淑妃整了整衣裳,端起架子说道:“许宝林,本宫听闻你医术过人,此番前来,是找你给本宫看看的。”
她本是盛装前来,想在气势上压许秀一头,谁知刚才摔了一跤,眼下头发也散了,脸上的胭脂也乱了,裙摆上还沾满了灰尘,看着实在是有些狼狈。
许秀忍着笑,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淑妃懒懒地伸出了手腕:“本宫想让你给本宫瞧瞧,本宫进宫侍奉皇上,也有三年的时间了,若是说承宠,自然是本宫最多,可为何本宫一直未曾有孕?”
还能是为何,是因为那狗皇帝不行啊!许秀心里吐槽着。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只搭上了帕子,仔细地给淑妃诊脉,然后恭敬地说道:“娘娘的身子无碍,子嗣一事是急不得的,缘分到了,自然会有身孕。”
淑妃收回了胳膊,冷笑一声:“许宝林这话,本宫在太医那里听了数次了,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新鲜的话来,没想到和那些老东西一个腔调。”
“娘娘身体本就健康,假以时日,肯定能怀上龙嗣的。”许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到,那狗皇帝讳疾忌医,不肯治病,你能怀上孩子就见鬼了。
淑妃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忽然又对方夏说道:“方宝林,你刚才手里端的是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方夏不敢拒绝,便端着梨汤走过来了。
淑妃探头看了一眼,脸上带了几分嫌弃的神色:“这是什么?”
“回娘娘的话,是雪梨加了玉竹、枸杞、百合、银耳和冰糖熬的汤,能够滋阴补肺,养胃生津的,秋日里喝再好不过了,您要不要尝尝?”
许秀眼前一黑,夏夏这个逢人就让人尝尝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淑妃明显就是来找茬的,这样岂不是正好给了她发作的理由?
果不其然,淑妃伸手去接那碗,忽然就将碗往地上一扔,骂道:“这样烫的碗,你竟直接放到本宫手里,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方夏被梨水溅了一身,脸上神情茫然:“娘娘,这碗是嫔妾一路端过来的,早就不烫了啊……”
“还敢顶嘴!”淑妃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扬手就往方夏脸上招呼过去。
“娘娘,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许秀抬手便架住了她的胳膊。
“好你个许宝林,本宫教训方宝林,你竟敢替她出头!”淑妃大怒,“来人啊,给我按住她!”
淑妃身边的宫女伸手就要来抓许秀,许秀往后一闪,那宫女反倒扑了个空。
屋里缝被子的白芷和翠柳听到了动静,慌忙赶出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谁知一出来就看到许秀被人欺负,两个小丫鬟也没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谁,就过来护着许秀,和那宫女扭打在了一起。
淑妃带了四个宫女来,除了最开始被她掌嘴的那个跪在一旁,其余三个与白芷和翠柳撕打到了一起,夹杂着淑妃的呵斥,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极了。
“哎哟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们正扭打着,门口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往门口看过去。林公公束着手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看了一阵热闹了。见众人都停了手,他才施施然走上前来,对着淑妃叩拜问安。
淑妃知道他如今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也不敢太过放肆,清了清嗓子问道:“林公公怎么来这玉灵阁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林公公笑了笑:“淑妃娘娘果真聪慧过人,这都叫您猜到啦!奴才来这儿呀,正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又来给方宝林送宝贝了!”
“方宝林?”淑妃一怔,“太后娘娘为何要赏赐方宝林?”
“娘娘这话问的,奴才哪敢揣测太后娘娘的心意呀!”林公公笑眯眯地说,“奴才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太后娘娘要赏,奴才就过来赏呗!”
许秀总觉得这林公公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让人十分不舒服。不过此番他来的倒是时候,太后要赏赐夏夏,这淑妃就算再跋扈,也不敢动手打夏夏了吧?
淑妃也想到了这一层,忽然就转头对着许秀一笑:“许宝林,你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是这样的教养?见了本宫不跪,甚至还敢当着本宫的面动手,莫非这都是你授意的?”
她此番前来就是要找她们出口气,这方宝林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太后,她只能将气都撒在许宝林身上了。
“娘娘,分明是您身边的人先动的手——”
许秀的话还未说完,淑妃扬起手来,干净利落地给了她两个巴掌。
“放肆!竟敢和本宫顶嘴,本宫见你真的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许秀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打。
淑妃的声音似乎变得十分遥远:“来人,掌嘴!本宫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立刻就有人把许秀的胳膊反剪到背后,另一个人站在她身前,左右开弓,抽她的耳光。
许秀耳朵里嗡嗡作响,夏夏的求情哭喊声、淑妃的叱责咒骂声、林公公的冷嘲热讽声,似乎都离得好远好远。
她也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人放在地上狠狠地碾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淑妃已经走了,方夏和两个丫鬟哭得喘不上气来,唯有林公公不耐烦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盒子,不住催促方夏快些跪下接太后的赏赐。
“秀秀,秀秀,你的脸疼不疼?我、我这就去给你拿帕子敷一敷……”
许秀拉住了方夏,她不觉得疼,只觉得疲惫。
“夏夏,”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你说她们那些人,怎么都觉得别人的命不是命,可以随她们开心而随意作践呢?”
“秀秀,都怪我,我不该说什么让她尝尝……”方夏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许秀慢慢地摇了摇头:“她就是来找茬的,即使你不说话,她也会找个理由打我。”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下坠,一句她想了很久,却不敢说出口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你说,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妙妙,她会不会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呢?”
“咣当”一声,林公公手中的盒子掉在了地上。
他眼睛瞪得溜圆,磕磕绊绊地说出了一句:“学、学好数理化?”
方夏忘了哭,许秀忘了脸上的疼,三人面面相觑,终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口:“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