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冠行色匆匆,一看就是马不停蹄赶来此处的,他手中捏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萧太后心里蓦地一紧,眼皮直跳,直觉告诉她燕冠突然来此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而且这件事,几乎可以肯定是与萧家有关!
不,一定要阻止燕冠!
这是萧太后眼下心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她一个眼神递过去,太后党派的人立即会意上前团团拦住燕冠欲上前的脚步。
趁这个机会萧太后立即扶额作出一副头疼的模样对容韶修道:
“皇帝,哀家头风应是又发作了,你陪哀家下去休息可好?”
苏苒心里冷笑一声,好一个头风犯了。
早不疼晚不疼,偏偏燕冠一来就疼了?
苏苒自然不会让萧太后如愿拉走容韶修。
若是不趁今日这个机会将皇后之事定下来,那日后再想旧事重提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苏苒抬起头,丝毫不畏惧萧太后暗藏警告的视线,直言道:
“既然太后头风发作,陛下仁孝自然是该好生照顾,臣妾作为皇后,是陛下的妻子,自然应该同陛下一同尽孝。”
苏苒说着便大步上前自顾自搀起萧太后的手臂,那神情还真像是担心极了她的样子。
萧太后第一反应就是用力推开苏苒,嘴里还不忘呵斥道:
“什么妻子!不过是个小小的贵嫔,充其量就是个妾,还敢自称皇帝的妻子!”
苏苒假意退后两步,本想借势跌倒然后上演一副被恶婆婆欺负的白莲花情景剧。
结果想象中屁股落地的感觉却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后背靠上一个坚硬宽厚的胸膛。
男人低沉浑厚仿若陈年美酒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的心跳在此刻似乎蓦地漏了一拍。
“皇后别怕,你是朕的妻子,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皇上叫燕贵嫔什么?
皇后!
这是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啊。
就连太后党派的人都因为震惊而忘了再拦住燕冠,在燕曜的帮助下,燕冠顺利走到容韶修面前。
他撩起下袍双膝跪地,双手将手中的东西呈过头顶大声道:
“臣燕冠,有要事启奏陛下!”
容韶修依依不舍地松开苏苒的腰肢,真是可惜了,他还想多欣赏一下苏苒难得迷茫的神情呢。
容韶修转过身,很好地藏起了方才面对苏苒时眼神中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帝王的威仪之色。
“丞相有话尽可说来。”
燕冠微微抬头与容韶修对视一眼,师生默契让他明白苏苒已经做到了他们计划中的第一步。
少年帝王,人人眼中的傀儡皇帝已经成为了燕家最强大的盟友。
燕冠作为太子少师之时与容韶修相处的时间可以说比他陪儿子女儿的时间还要多。
所以他自认算是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
容韶修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里城府算计之深。
随着年纪增长,就连燕冠都有些看不清自己这个看着长大的学生了。
但是有一点燕冠还是确定的,容韶修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帝王,他的心里有国家有百姓更有大义。
若是他接受了燕家的投诚,那定不会事后反悔。
“臣状告萧王爷这些年为一己私利,欺压百姓,纵容萧世子奸杀良民,甚至利用手中职权将军中物资擅自与他国做交易!”
“什么!”容韶修猛地一拍桌面,额角青筋暴起,俨然震怒不已的模样。
萧太后更是被燕冠这两句话吓得险些两眼一翻昏倒过去。
她手指上尖锐的护甲狠狠掐进掌心,疼痛使她撑着一口气站在这里。
萧太后故作镇定,可是开口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皇帝,燕冠定是刻意抹黑,那是你的舅父啊,他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做这等腌臢事!”
“还有茂尘,他与你可是表兄弟,你知道的,这孩子就是性子顽劣了些,但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奸杀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来。”
说着说着萧太后又将矛头指向燕冠,“燕冠狼子野心,定是想离间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所以才伪造了这些事想要抹黑萧家,皇帝,你可千万不能信啊。”
太后党派的人更是齐刷刷跪了一地,连声说着什么太后对皇帝母子恩情,皇上千万不可让太后心寒之类的话。
燕曜撇了撇嘴,眼里盛满了不屑之意,他跪在燕冠身旁,道:
“陛下,我燕家对应国之心天地可见,父亲既然敢将此事公之于众就一定是有了确凿证据,还请陛下秉公处理!”
说罢燕曜一连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苏苒眉心紧紧皱在了一起,她刚想出声,余光却瞥见燕冠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冲动。
此刻并不是苏苒入局的最佳时刻,更何况一切自有自己在前为她顶着。
为太后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容韶修看着那些言之凿凿的大臣,眼眸中的晦暗越来越深。
好啊,真是好,没想到这里跟来的大半朝臣都是太后的心腹。
还真是小瞧这萧家的野心了,看来他们不止想要一个有萧家血脉的孩子上位,这看着是想让这应国彻底改姓才是啊!
容韶修手下用力,白瓷茶盏顿时碎裂,尖锐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掌心,可他却浑然未觉,心里只剩一片凉意。
蓦地,一双温柔的手覆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如泉水一般的声音就像是注入他干涸心灵的生机。
“陛下,切莫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伤害自己,痛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容韶修抬眸,恰好对上苏苒那双清冷的眸子。
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对萧太后多年养育之恩的最后一点不忍也彻底烟消云散。
容韶修拍了拍苏苒的手,缓缓走到前方,他环视众人一圈,帝王在这一刻第一次展露出他隐藏的天子之威。
“将萧家所有人全部抓入大理寺,待此事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