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区级护卫舰蓝幽灵号,顶层休息室。
“弗雷德里希今天还是不肯见你吗,阿朵?”
冯敬义从沉思中抬头,看向沉着脸走进休息室的冯梦朵,担忧地问道。
冯梦朵大步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那些混着碎冰的冰水灌进喉咙,却没能让她滚烫如烈焰的血液降温个一星半点。
冯梦朵将厚重的杯子顿在桌面上,恨声道:“还是不肯见我,晾了我几个小时,他在施奈特元帅那受了气,全撒在了我的身上!”
冯敬义叹了口气:“算了,阿朵,如今我已经不是炎国议长,他不肯见你也是很正常的,你暂时不要再去找他了。”
“砰——”
冯梦朵手中紧攥的玻璃杯砰然炸裂,锋利的碎片深深扎进了她的掌心,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阿朵!”冯敬义一惊,连忙起身想去查看冯梦朵的伤势,却被冯梦朵凌厉冰冷的目光给钉在了原地。
“父亲。”冯梦朵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是炎国的议长,谁是?”
“那个孤儿院长大的野丫头吗?那个连爹妈都没有的野种,她也配!”
“父亲,她不过关了你两天,我就想办法把你救出来了,难道不过两天,你就被她吓破了胆,想和在黎明神殿时那样,如丧家犬般直接举手投降了吗?”
冯敬义看着原本对自己充满了孺慕之情的女儿,变得如此尖酸刻薄,心中一痛。
他缓缓举起双手,望向冯梦朵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底,放轻了嗓音道:“阿朵,你先吃一颗药,听我慢慢跟你说。”
冯梦朵顺着冯敬义的视线看向桌面,一只透明的水晶高脚托盘上,散落着十数颗五颜六色的圆珠。
她强压下想要撕碎一切的愤怒,抓住一颗吞进嘴里。
灼热到像是沉在沸腾岩浆的脑子,这才重新找回清明。
冯梦朵垂下头,汗水顺着下颌砸在桌面上,绽开一朵朵浅色的珠花。
她沮丧地说:“对不起,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二次进化药剂的副作用,我原以为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是可以抵抗的……”
冯敬义摇了摇头,上前拉起她受伤的手,小心地替她拔掉胡乱扎在肉里的玻璃碎片,摁开了常备在旁的小型治疗机器人,将她的手放了进去。
看着冯梦朵的手在治疗光束的作用下重新恢复如初,冯敬义这才叹道:“阿朵,我的女儿,你是为了帮我,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苦心,你为我为我们家族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只是我刚才并不是说那个女人配做议长,她配什么?我的意思是,弗雷德里希现在不肯见你,是因为他还在观望。”
“他在等我向全世界发表宣言,他想看我能不能真的建立起流亡政府,在将那个女人的罪行公诸于众后,能不能一举扳倒她,重新获得国内人民的支持和国际社会的认可。”
“他没有将这艘星舰收回去,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还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
“毕竟他们这些国际顶级财阀寡头,是永远都不会只押宝在一个棋手身上的。”
冯梦朵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这些狡猾的豺狼,他要求的事情,我们已经答应了,他还想怎么样?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他加诸在我们父女身上的耻辱,双倍奉还!”
冯敬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是自然,阿朵,等我发表流亡宣言,以流亡政权首脑的身份当选地球联盟政府元首,再成功和星际联邦议会打好关系,弗雷德里希就再也没有用了。”
“他们这些财阀,在全世界范围内树大根深,有的财阀家族的历史,比新兴的国家还要古老。”
“之前世界秩序固化,我们拿他没有办法,等到地球加入星际联邦,一切重新洗牌,他还妄想做背后的影子政府,真是痴人说梦。”
“真想现在就杀了他。”冯梦朵心头的火苗隐隐又有抬头之势,明明之前吃一颗哨兵灵珠可以维持至少一天的。
冯敬义时刻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眼中又有泛红的趋势,连忙拿了一颗哨兵灵珠喂进她的嘴里。
“阿朵,你没有发现吗?当你情绪波动大的时候,药效就消退得快,不能再拖了,得想办法把你体内的灵珠取出来。”
冯梦朵眼白充血,哑声喊道:“为什么要取出来?为什么!我不甘心,父亲,我不甘心!”
“凭什么她可以变异成为哨兵,还是精神力高到仪器都测不出来的顶级哨兵,而像我们这样没能变异的普通人,只是想要拥有一点点力量,却要受烈火焚身之苦,遭剜心挫骨之罪,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冯敬义抱住女儿气到颤抖的肩膀,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阿朵,没事的,事在人为,她得意不了多久的,我很快就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既然流亡宣言的事弗雷德里希不愿意参与,那我们就自己办。”
“这些天,机器人已经完整地收录了言书培的各种外貌、声音、动作数据,想要模拟一个中央科学院代理院长的影像资料,简直易如反掌。”
“况且我们还有那么多其他的证据,随便一样,都能洗刷掉那个女人泼在我身上的脏水,让人们认清,她到底是一个多么狡诈奸险诡计多端的小人,一个欺世盗名的反人类份子。”
冯梦朵安静下来,冯敬义侧头在她的鬓角上亲了一下,温声道:“好孩子,既然言书培不肯松口,那以后也不必再开口了。”
“还有他那个空有才华,却冥顽不灵的高徒,也是二次进化成为的哨兵,却从来没有狂暴过,正好可以让机器人解剖了,看看有没有办法在不取出哨兵灵珠的情况下,彻底治好你。”
冯梦朵点点头,从冯敬义的怀中退出来,道:“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