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上那伤痕累累的女子,努力睁开被鲜血糊得黏糊糊的眼皮,不断摇头,想要求得眼前男子的一点怜惜。
她想要求饶,但因为激动,一张口就喘不上气,剧烈咳嗽起来。
她好歹也是昔日北辕朝名门出身,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见墨清砚转身准备离开,那两个对她用刑的女影卫也放下了刑具,跟在他身后。
女子终于崩溃了,她不要,她不能!
北辕的宦官早被净身,根本不是真正的男子,但他们对女子的心思并未消散。
她以往在后宅就听其他妯娌说过,不少宦官从偏远乡村骗来穷苦女子,或从胭花之地赎走风尘女子,养在宫外,肆意玩弄。
她宁死都不能被这些宦官糟蹋。
“不,不要……”
微弱又恐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清砚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女子抽泣几下,终于肯交代。
“我,我是朱莘霜。”
墨清砚一时想不起这号人,他也没那个闲情去细想,只想尽快找到宋绾玥。
他缓缓转过身,厉声质问:“皇后在哪?”
墨清砚的眼底充满了寒意,如同一股冰冷的寒风,让朱莘霜感受到彻骨刺痛。
他不记得她了……原来她在这个男子的心中,连一丁点儿的空间都没有。
事已至此,朱莘霜眼底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宛如傀儡娃娃般垂着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不知道,半个月前,太皇太后身边的徐嬷嬷来府上找我,说只要听从她们说的去做,我就能嫁给轩辕国恒帝,成为整个中原最尊贵的女人。”
“我被带到城外一个破庙,徐嬷嬷教我草原女子的风气和习惯。”
“昨天,徐嬷嬷带来几个奇装异服的男人。他们给我喝了一瓶药水,我就睡过去了。”
“我迷迷糊糊,感觉有好多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等我醒来,我就成了宋绾玥的样子。”
“我一眼就认出来,宋绾玥!当年在狩猎场,那种屈辱,我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没想到……我竟成了她……”
朱莘霜用力抬起头,睁着不甘心的眼神看向墨清砚。
“徐嬷嬷告诉我,恒帝就是墨清砚……原来,嫁给你的人就是宋绾玥,我最恨的人,嫁给了你?嫁给我爱慕多年的砚公子……呵,哈哈哈……”
看着气喘吁吁仍然撑着力气笑得一脸疯癫的女子,听见她说起狩猎场,墨清砚终于记起她是何人。
朱莘霜……
北辕朝朱家二姑娘?
当初在鸣柳茶馆设计害宋绾玥,却自招恶果,被抬进柴家给柴六公子当七姨娘。
本以为北辕覆灭,柴家也没落,本以为她从此屈在宅院了却残生,没想到居然还能联同太皇太后那个老虔婆谋害宋绾玥。
真是可恨!
墨清砚咬牙切齿想。
看着这张皮肉翻滚开绽的脸,他细细思索。
在这片中原大地上,能有这种改头换面的能力,除了南蛮族,他想不出第二个。
但是,宋伦已然顺利接替南蛮王之位,亦已请求归轩辕国内属,忠于南蛮王的一派断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孟鹰。
思及此,墨清砚眸底的杀意瞬间喷涌而出,不再掩饰心底暴虐的情绪。
孟鹰、太皇太后……
敢害宋绾玥?那就得死。
再看向朱莘霜这张脸,如今已血肉模糊,难以看清原本的模样。
刚才他实在不愿目睹这张与宋绾玥一模一样的伪容,于是连挥数剑将其划破。
此刻,听闻自己的名字从此人口中说出,又听闻她对宋绾玥的恨意,再加上是宋绾玥以外的人对他说出爱慕这种字眼。
每一样,都让他感到晦气又愤怒,便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见秋即刻心领神会,一个闪身来到朱莘霜面前,抬手给了她几巴掌。
“啊……呃!”朱莘霜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痛苦地尖叫着。
见秋用尽全力,朱莘霜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也在缓缓旋转。
见秋掐住她的脖子,“休要废话。”
既然朱莘霜并不知晓宋绾玥的下落,又确定此事与太皇太后以及孟鹰有关,墨清砚对其他事情便毫无兴趣,只想尽快赶去营救爱妻。
就因为这个女人,害得宋绾玥失踪,甚至可能身陷险境,墨清砚只要一想,便无法让此人轻易死去。
他逐字逐句,犹如地狱罗刹一般,对她进行最后的宣判——
“将她扔去地牢,让所有未曾离宫的宦官都进去,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让朱家和柴家所有人过去,看着她如何死去。”
“莫要再让她说出一个字。”
朱莘霜浑身僵硬,仿佛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身体,又好像脚底下突然冒出一个漆黑的空洞,无数双冰冷的手从洞里伸出来,要将她拖往地狱。
“不,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
恐惧、绝望……死。
什么恐怖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不!
就算此刻马上死去,她都不会这般绝望。
她想叫喊,想求饶,求他施舍一丝怜悯。
可惜,她做不到了。
还没来得及再喊一声“砚公子”,朱莘霜只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大力捏住,冰冷的刀刃如毒蛇般钻入她的嘴里。
她艰难地从喉咙挤出几下不成字句的喊声。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瞬间穿透骨髓,刺破大脑。
浓重的血腥味充满口腔和鼻腔。
滚烫又腥甜的鲜血从嘴里喷出,顺着嘴角流淌至下巴,有一些却顺着喉咙吞咽回去。
只听见轻微的一声“啪嗒”,一块沾满血的肉块从朱莘霜的嘴里掉落在地。
见秋将染了血的匕首随意扔在地上就准备离开,没走几步便见帐门被人从外面掀开。
念冬唤了人过来,要将朱莘霜带往地牢。
见秋大可以用墨门的秘药将其毒哑,但她不想。
朱莘霜胆敢谋害皇后,就别想好过,这种灭顶的痛楚,她且好好受着吧。
墨清砚离开营帐就准备往主帅帐去。
到了帐门却又不想进去了。
里面全是宋绾玥的痕迹,人却不在,让他感到无比压抑。
自从宋绾玥失踪后,他在帐内待得心神不宁,残暴的念头在心头不断滋生。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看见宋绾玥受苦的场景,逼得墨清砚必须找事情做,这才会去亲自审问朱莘霜。
鬼面军师一直跟在墨清砚后面。
见他站在帐门前,不进去,也不去别处,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只能叹气,实在不知该怎么劝。
三大将军都出去找人了,个个都不放心墨清砚,才会死命劝他留下,否则墨清砚早就亲自带兵去搜寻了。
两人正沉默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墨清砚猛地回过头,渴望的眼神看着远处。
来人正是铁血军一个骑兵,还没跑近就飞身下马,踉跄着跑上前,滑跪在墨清砚面前,高举双手。
“禀陛下,铁血军在军营外往南的林间小路上发现明尊佩。”
墨清砚觉得四肢好似捆绑了巨石一般沉重,迟迟无法接过。
无尽的恐惧从脚底不断往上冒,撕扯着他的身心。
明尊佩……
宋绾玥自戴上就未曾离身的明尊佩。
如今佩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