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姗姗来迟。
刚走进崔晏君的院里,朝见就看见了一只瘫倒在地、半死不活的三师侄。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朝见把人扶起来,叮嘱道:“下次别挑你师姐气不顺的时候凑过去找揍。”
常怀瑾扁嘴,委屈巴巴的告状:“是小师弟。”
朝见一顿,眼神奇怪的看着他问:“蔚蔚都气不顺了,池衿那小子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吗?”
常怀瑾:“……”
好、好有道理啊。
朝见很了解自家这几个皮猴。
他敢发誓。
绝对是常怀瑾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先惹的事,在惹恼池衿的同时也绝对惹到了阮蔚。不然,池衿那个向来不理人的是不会大动肝火的。
池衿看上去冷漠,却是最善退缩的性子。
除去和握瑜的斗嘴,他从来都不会与师兄师姐们争夺什么。
池衿不在乎身外之物,他只在乎蓬莱仙宗。
说起来。
阮蔚其实才是那个和蓬莱仙宗牵绊最少的,她有阮萳之,自然落不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萧玄同、常怀瑾、握瑜、池衿则不同。
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朝见说:“这次长记性了吧。”
常怀瑾委屈巴巴的点头。
朝见:“长记性了就好,你现在去后山,将我的洞府清理干净些。”
常怀瑾啊了一声,少年扬起的眉都耷拉了:“二师叔——你才回来,又要闭关啊?”
朝见抬脚迈步,留下一句:
“嗯,和你师姐一起。”
常怀瑾:“!”
屋内。
崔晏君正在边扎边痛骂天雷:“这老眼昏花的天雷怎么不去死?!天杀的!瞧瞧、都给蔚蔚劈成什么样了?!这是元婴期该有的雷劫嘛,眼瞎就老老实实的住手不行吗——”
一屋子人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出。
阮蔚本来能哄两句,但很无奈,她的止言穴至今还没得到解开的准令。
“师妹。”朝见说:“你也快渡劫了,慎言。”
崔晏君噎住,她抿唇,继而还是不满:“本来就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劈法……”
朝见蹙眉,并不接茬:“如何了。”
他看也没看老老实实躺着的阮蔚,仿佛关心的对象不是她。
阮蔚:……
二师叔,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装。
崔晏君正色道:“伤得很重。”
“十二经脉断了六处,奇经八脉又堵了三处,更不用提那些别络、经别了,散的散断的断,若是不好好养回来,往后飞升就不用想了!”
朝见眼神凛然,他抿唇:“能不能治好?”
崔晏君的眉头也狠狠拧着,她捻着指尖的长针,“不好说。”
朝见心下猛跳:“怎么会!”
崔晏君摇头道:“这并非外伤,更和毒蛊没什么关系,寻常内伤我也能治。可这天雷劈出来的经脉断裂,这种事,我闻所未闻。”
崔晏君也很头疼。
一般被天雷这样狠劈的都成为了死人,像阮蔚这种,被劈断了经脉却活下来了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崔晏君绝对能扎好阮蔚,但她不能保证阮蔚一点后遗症都不留。
挨过了天雷,阮蔚现在已然晋升元婴期,若是在通州,她也当得起一宗长老了。
这等修为的修士,就更应该注意一些体内的陈年旧伤,经脉的阻塞会影响到修士日后运用灵气的速率。
若是在战场上和实力相当的对手战斗,仅仅一秒钟的灵气凝滞,也会极大的影响到战局的胜败和生死。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成神成虫,且看此时。
崔晏君:“我现在施针,看看能不能借着我的灵力修补蔚蔚的经脉。”
“可若是修补的速度赶不上经络溃散的速度,那就是是治标不治本,经脉一事,更多的还得靠自愈。”
萧玄同有些焦急的问:“那要怎么办?三师叔,有什么灵物能滋养经脉,我去摘来可好?”
崔晏君摇头,“我这有。”
“只是——”崔晏君看了一眼面容依旧平静的阮蔚,叹了口气:“滋养是后话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替她续上断了的经脉。”
“我……”
崔晏君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经脉修复,并非我之强项。”
将这句话说出口时,崔晏君这样钝感力十足的人,也难免有些眼神黯淡。
想她堂堂白发巫医,竟然也有治不好的病!
崔晏君并不是个容易自我怀疑的人。
现在却罕见的对自己生出了几分不满,她有些后悔,后悔平时为什么没有多看几本蕴养经脉的医书,反倒一心迈进蛊毒里。
学医救人,竟救不下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这时候。
阮蔚忽然握住了崔晏君有些颤抖的手。
崔晏君愣神,连忙低头看她。
阮蔚也仰起脸,牵出了一个非常温良的笑容,看的崔晏君鼻子酸酸的。
她怎么可能会怪崔晏君。
崔晏君钻研蛊毒是为了解自己的噬心蛊,现在的自责亦是为了自己寸断的经脉。
阮蔚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她从来没有缺少过女性长辈的关怀和引领。
这都仰赖于崔晏君。
“我觉得。”
池衿忽然开口:“我们可以去望息谷绑……咳,借一个人。”
话音落下,除去茫然的师长生,其他人的眼睛皆是一亮。
池衿说:“姜榕榕。”
起死回生逢春术,望息圣手姜榕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