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老街,百年以上的建筑,随处可见,记载着城市曾经的辉煌。
劳动广场,邮政局,古驿站,古县衙,文庙,老县政府,招待所,一溜儿排开,两厢对站,仿佛是拱手作揖,含笑交谈的老者。
自明朝后期,直至全球核战爆发前,是松塔县城最繁荣的阶段,人口一度达到了16万人。
但是现在,已不足3万。
县政府北迁后,老街就被遗忘了,但是人们对县城的抛弃,则始于核战后。
人口急剧减少,大量的土地荒芜,与其留在城里,被当成靶子,不如返回乡下老家,讨点生活,这就是核战后,各国普遍出现的逆城市化潮流。
种地之余,伐木,挖草药,打几只猎物,小日子比以前还舒坦。
人们重新回归了惬意的田园时代。
复古之风蔓延,与此同时,仿佛是一夜之间,他们对数字电影,小视频,社交软件等等,难以割舍的东西,都弃之如敝履。
曾经闲置了的电影院,再度热闹了起来。每到周末,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为的就是看一场老电影。
电影院周围产业,神奇般的复苏。都是仿照县志里,关于上个世纪的场景记录,小馄饨,大拉皮,炒冰,炒刀削面,油炸鸡块,不要卖得太火爆。
其实电影院的设备,早更新为数字化了,不过,放电影的人不说,看电影的人也不说,看的就是个情怀。
电影院建于1956年,距今已将近两百年了,除了偶尔进行过加固改造,外观基本没啥变化,要的就是这种老味儿!
一道纤细高挑,一道波澜壮阔,在绿荫蔽日的街道,两位少女不疾不徐的穿行,不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各自握着一把钢钎,手把处已被汗水浸得油光发亮。
没有趁手的武器,就从绿茵广场断裂的栏杆上,掰下来两根。虽然明知真的遇到骨人,根本不管用,但拿着壮壮胆,也比空着手强。
或许是命运的眷顾,一路行来,竟然没有遇到一头骨人。
“要进去吗?”
她俩异口同声问对方,然后都看到了果决的点头。
站在电影院就前,四下一片安静,连风都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春天的风足够温柔,完全听不见脚步声。
布告栏中,用粉笔写着正在播放的影片:《侏罗纪时代33》,旁边还张贴着海报。
这个年代的海报,不像一百年前那么张狂,女主角动不动就袒胸露乳,但依然燃火的很。特别是,男女主角斜站在前面,恐龙的爪子搭在他们肩上。
不要太应景了!
小心翼翼的踩上台阶,推开玻璃门,掀开厚厚的棉帘,再经过一道很古老的木门,就抵达了侯影室。
还有一层厚厚的棉帘,掀开就是放映厅。
恐龙的追逐吼叫,以及光影交错,已经通过棉帘的缝隙,窄窄的投射到侯影厅的地面。
真有在放电影?
黑暗中,两位少女彼此对视一眼,眸子都像星夜闪烁。雪媂用颤抖的手,掀开棉帘,顿时表情惊诧起来。
偌大的放映厅,将近两百个座位,座无虚席,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的观看电影。如果不是刚从人间地狱的外边来,她们都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骨人已经入侵到城市里了吗?
不对!周真真刚想找后排的观众问问,就被雪媂捂住了嘴,惊恐的指了指前面。
在荧幕光芒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排就座的观众,全部都是骨人。
细心看去,不仅前排,甚至在最后一排,都散发着淡淡的磷光。
怪不得来的路上挺干净,原来整条街的骨人,都来电影院看电影了。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少女们身上,她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正站在放映厅的最后,距离门口,不过五米距离,转身就可以逃出去。
“退!”
愣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雪媂果断决定撤退,申龙爱来没来在两说,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此时,音乐骤然停了,荧幕上打出了大大的“完”字。
“唏!”
全场齐齐发出了不满声,似乎抗议电影太短了。
紧接着,一束强烈的灯光,从三楼的放映室射出,在场内扫视着。
全场都是骨人!
已经有骨人站起来,愤怒的挥舞手臂,面朝灯光的抗议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俩身形堪堪定住,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渐渐她们发现,灯光的移动,具有一定的规律性。有意无意,都会在某个地方,停留几秒,虽然是转瞬即逝,但她们已清晰的看到。
那里有个人!
“小丁丁!”周真真一声惊呼,旋即捂住了嘴。
雪媂也发现了丁末。灰色的运动衫,脑勺后有块鸽子蛋大小的疤痕,没长一根头发。
他坐在观众席正中间,坐得笔直僵硬。
灯光再次轮射在他身上。
他的手臂微微抬了下,画了个SoS的手势,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抗议渐趋热烈,灯光熄灭了,音乐声响起,荧幕上开始播放《侏罗纪时代01》,骨人们一阵欢呼后,全部安静了下来。
“怎么办?”
黑暗中,四只眼睛对视着,忽闪忽闪。
“要不,我从椅子底下爬过去,把他救出来?”
雪媂瞧了瞧周真真的体格,后者露出尴尬之色,除非把座椅的高度加高两倍,宽度增宽一倍,她的主意才能成行。
“我去吧!”
她附耳在周真真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能行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没时间了,兵分两路,行动吧。”
没等周真真表态,雪媂就弯下了腰,借着黑暗的隐蔽,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朝前方挪去。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周真真一咬牙,转身出了电影院。
小雪媂,你一定要活着呀!
越往里爬,骨人身上散发的臭气,越发的浓烈,让人想要窒息。不知爬了多久,雪媂终于看到了一双球鞋,两条腿在瑟瑟发抖。
地下,流淌着某种不明的液体。雪媂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轻轻摇动了下他的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