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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厚着脸皮,见剑书并不阻拦她,便跨过高高的门槛。

剑书没好气地在前面带路,一直把姜雪宁带到斫琴堂。

谢危坐着一言不发,旁边放着一根木料,已经打磨出琴的形状。

没想到谢危还有心思斫琴。

姜雪宁恭恭敬敬的行礼:“谢先生,燕家出事了,可否把那封信给我看看。”

谢危顿觉胸口闷堵,定定地看着姜雪宁,仍是一言不发。

姜雪宁被看得有些发毛,给看就给看, 不给她就不看,谢危这哀怨想要杀人的表情怎么回事?

一股寒意从姜雪宁的尾椎节节攀升,姜雪宁垂首不敢再看,打算告辞。

“你昨日伤我那般深,今日来就只想知道信上的内容,对我一点关心都无?”

谢危好像发了狠,突然站起怯懦。

姜雪宁听到声音害怕地抬起头,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谢危好像又要发疯了,要不是为了燕家,她才不想同谢危说话。

她想喊一声“义父”提醒谢危,可是对上谢危冰寒的眸子她生生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为了燕家,为了燕临不再恨她,这口气她忍了,顺毛撸,谢危应该就不会生气。

谢危看到姜雪宁后退,无力的悲痛感让他呼吸变缓。

她竟还是这么怕他。

姜雪宁警惕地看着谢危。

“抱歉谢先生,我以为我同您已经说清楚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您会如此难过,对不起谢先生,学生知错了。我为燕家的事着急,一出宫便去侯府,发现根本进不去,所以想来问问先生那封信的事。”

姜雪宁真诚的眸子闪着赤城的光芒,谢危的胸口还是有些闷,但是似乎好了些。

“昨夜张遮来过,此信非彼信,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姜雪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忙向谢危告辞。

她刚转身,就听到谢危冰冷的声音:“这么忙着要走,是要去找他?”

谢危开始咳嗽,声音离姜雪宁越来越近。

姜雪宁顿觉脊背生寒,快速转身又往后退了两步。

谢危拿着帕子捂住嘴,努力止咳,眉头紧皱,苍白的脸因为咳嗽多了些人气。

看着高高在上的谢危变得如此羸弱,姜雪宁竟生出几分同情,但是她很快清醒过来,谢危再怎么病弱,他仍是带人杀进皇城的强者。

姜雪宁生怕谢危又对她做什么,勉强笑笑:“不是。”

信的事张遮已经知晓,张遮是刚正之人,她不可能求张遮在看到那封信时把信偷出来,这样她只会害了他,怕是上一世的悲剧会重演。

谢危止了咳,似乎看懂了姜雪宁的心思:“你与他那样的人在一起,真的合适吗?他一生清明,你一身反骨,不过早晚生厌罢了。”

姜雪宁立刻像是炸毛的兔子,心中火气乱窜,面上的笑再也勉强不来。

“不劳先生挂心,我与他不管结果如何,对我来说能与他在一起就是上天的恩赐,哪怕最后的结果逃不过两看相厌,他仍然是我心头抹不去的思念。他如我就像暗室之灯,雪中之炭,绝渡之舟。而先生一生筹谋,满心算计,是不能理解这份纯真的情意的。学生告辞,祝先生身体早日康复。”

谢危大踏步上前,姜雪宁退到门槛差点摔跤,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单独来找谢危。

谢危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形,低着头不停地摩挲她手腕上的那条疤痕。

谢危的手冰凉,一接触便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谢危的心和人一样冷。

姜雪宁害怕的浑身绷紧,想要抽回却抽不动,反而被握得更紧。

好疼。

姜雪宁想哭。

她看不清谢危的表情,只能听到谢危愤怒的声音。

“你对他还真是情深似海,往后别人想要对付你,直接就可以拿张遮威胁你,人一旦有了软肋,还能做成什么事。”

姜雪宁强迫自己与谢危对视,想到谢危图谋之事,反而平静下来,淡然道:“所以先生不能有软肋。雪宁不想卷入先生的大事之中,学生没有大的志向,弥补完上一世的亏欠,然后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

谢危目光灼灼地看着姜雪宁:“我不能有软肋,但是如果是你,我可以有。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你。可不可以爱我?”

谢危居高临下的看着姜雪宁,此刻竟有几分柔弱和乞求。

姜雪宁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立刻抽出手,大踏步跨过门槛,一边跑一边说:“绝不。”

她跳上马车,赶紧让车夫赶车。

见没人追来,她心下才定,坐着马车直奔柳巷找周寅之,但是没想到周寅之又换了宅子。

周寅之搞钱的速度真是快的惊人。

她以为上一次警告过周寅之,便不会再来找他,没有想到因为那封信,她还是要找周寅之帮忙。

她好像一直被一只大手往前推,不想发生的事,一件没落下,不想再见的人,还是要见。

看来只能冒险去兴武卫衙门偶遇周寅之。

终于她在兴武卫衙门附近看到了周寅之,周寅之也看到了她,二人十分有默契的进了一个偏僻的胡同。

姜雪宁长话短说:“周大人,燕家被围,三法司会审,虽然没有兴武卫什么事,但是请周大人帮忙留意有无可疑人员出入衙门,鬼鬼祟祟的那种。”

姜雪宁从怀中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她留着备用的银两,没想到这次全部用掉,不知道父亲那里把燕家的东西当掉了多少,燕家出事,想必东西当不了多少银两。

姜雪宁一声哀叹。

周寅之推拒,姜雪宁硬是塞进了周寅之的手中:“周大人,小人得利,用银子总比欠人情好,周大人拿钱办事即可,你我之间不谈情义。”

周寅之一阵胆寒,姜雪宁总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把他看的透透的。

似乎很不情愿,但是又不得不找他。

姜雪宁每次看他的时候,都像看着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跟张遮看他的眼神一样。

周寅之收下银票,拱手向姜雪宁道喜:“听闻姜二姑娘和刑部张大人已订婚,恭喜。”

这恭喜带着几分诚意,怕是只有周寅之自己知道。

交代完一切,天色不早,姜雪宁直接去刑部衙门找张遮,却被告知张遮有事急忙回家。

姜雪宁想着蒋氏的身体,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又冷寒几分,莫非是蒋氏着凉犯了病?

姜雪宁越想越担心,匆匆到张宅,发现院门虚掩,她推开门就看张遮穿着素白的里衣,舀着冷水不停地往身上浇灌。

姜雪宁赶紧跑过去,担忧的问:“张大人,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你为何这样作贱自己?”

走近了才发现张遮的脖子、耳朵通红,就连握着木舀的手也红的惊人。

张遮惊慌地不看姜雪宁大喝道:“滚,不要靠近我。”

姜雪宁不敢置信,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张大人讨厌她了吗?

这么快就讨厌她了?

她咬着唇,想到谢危今日说过的话,她竟有委屈,鼻头发酸。

她鼓起勇气再问一遍:“张大人,我是阿宁,你转过头来看看我?”

张遮警惕的抓住水缸,不看姜雪宁,暴怒道:“不要以为你带着阿宁的荷包你就是她,你不是她,快点滚开。”

荷包?

姜雪宁看向腰间,发现尤芳吟送给她的荷包已经不在。

ps:宝子们,可以赏赐小作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