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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汤恰巧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店家做的极好,这羊肉汤一丝膻味都没有。

在这冬日里,喝一碗鲜香滚烫的羊肉汤最是驱寒了。

可惜季清鸢现在不能喝。

她现在要去做一个没有任何奖励的任务。

江岫白自幼就坎坷,她在兰陵城遇见他时,他就又是被人围在巷子里打又是被人追杀,还被人绑了卖进烟花地。

如今天寒地冻的,也不知他会遇到些什么。

季清鸢这样一想,也顾不上和系统对骂吵架,眉头一皱就打算快些赶过去。

她刚起身,又转过头来,看向坐在对面的宋听澜。

半年过去,宋听澜如今十岁了。

把一个十岁的小孩扔在此处,着实不妥。

但江岫白如今身在江陵与姑苏交界地带的一个荒村,御剑也需要大半夜的时间才能到。

季清鸢登时打定主意打算坑系统的传送法阵。

但是传送法阵也不方便带宋听澜前去。

宋听澜半年前经历了一番重大变故,早已变得敏锐至极。

察觉到季清鸢那看向他的带着几分犹豫和为难的眼神,宋听澜手指下意识攥紧:“……怎么了?”

季清鸢将一直围在腰间作装饰的星痕鞭拿下来,递给他道:“听澜,我有事,可能需要出去一会儿,这些吃食我先叫店小二用温盘和食盒装起来,你带回客栈吃,好不好?”

季清鸢平日里大多数都喊他闷葫芦,也叫是说正事的时候,才会叫他听澜。

宋听澜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是有重要的事情。

但刚刚还一脸惬意的人,怎地突然就换了副表情?

他心有疑惑,但见她眼里急切,便也没再多问,只是道:“好。”

季清鸢松了口气,结了帐,拎着食盒带他回了客栈订好的房间。

她叮嘱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易出去走动,星痕万万不能离身。”

宋听澜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向来乖巧,从不好奇作死。

季清鸢对这一点很放心。

她对星痕下了命令,叫它负责保护宋听澜。

星痕有灵,可自主作战,神器之威,非常人可敌。

季清鸢又在放门口布了结界,才稍稍放下心来,正打算走出门去。

她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声:

“等等。”

她回头,却见宋听澜打开了食盒,用勺子舀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小馄饨出来。

他举着勺子,小声道:“先吃一口再走吧。”

季清鸢知他被族亲逼得父母双亡后内心诸多痛苦,虽他面上不显,但季清鸢对他向来是能陪着就多陪着。

用膳也日日陪着,也不曾告诉过他,她如今已经辟谷。

所以他在担心她的身体,怕她会饿。

季清鸢怔楞几瞬,明白了他内心的思虑,见宋听澜正因她的怔楞而有些局促,捏着勺子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宋听澜正有些不安起来,思考自己是否不该打扰耽误她时间时,季清鸢已经上前几步,笑着凑过来,弯腰俯下身来,张开了嘴。

喂她?

宋听澜下意识就用勺子把小馄饨喂进了她嘴里。

季清鸢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吃!谢谢听澜!”

她面上满足的小人不似作假,宋听澜悄悄松了口气。

季清鸢转身往外走,临走前道:“在这里等我。”

“好。”

木门被关上,隔绝了二人的身影。

季清鸢从储物袋里拿出帏帽,戴了起来,挡住了脸。

她下了楼出了客栈,一阵寒气就袭了过来。

正是夜色弥漫,行人如潮,再过久点,就是夜深人静歇息时了。

季清鸢看着系统给的坐标,冷冷道:“系统,传送法阵!”

大冷天叫她御剑,况且从这儿御剑过去,最快也得两三个时辰。

抠门又垃圾但贼爱吵架的系统自然不服,一人一统又开始对骂吵了一架。

半盏茶的时间都未到,系统就败下阵来,给了她两张传送符。

季清鸢踏至无人的偏僻角落,用灵力启了传送符。

系统白给的传送符,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清鸢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把系统骂了无数遍,骂得它瑟瑟发抖蹲在角落,这传送符才终于亮了起来。

白光刺目,季清鸢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过几瞬,她还未睁眼,便听到了耳边呼呼的寒风呼啸声。

帏帽挡脸的白纱被吹了起来,连带着帏帽都险些被这如刀寒风刮走。

季清鸢打紧了绳结,向外看去。

靠近江陵一些,气候就冷得出奇。

她此时正站在一处有些荒芜的平地,脚下是厚实的雪。白细盐状物纷飞,原是此刻在下雪。

不远处,隐隐可见点点灯火。

应该就是江岫白所在的引山村。

引山村有些偏僻,四周多山,附近只有这一个村落。

季清鸢回忆着原剧情。

江岫白母亲难产而死,刚出生的他因为半魔血脉被嫌晦气,被抛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偏偏这荒野之地藏着一个小村落,恰恰这小村落里有一个善良的老樵夫。

她正回忆着,突然察觉到了雪夜里的妖气。

不加掩饰的妖气。

季清鸢神色一凛。

江岫白比宋听澜小四岁,如今正是六岁。

他六岁那年……

他六岁那年,恰是妖兽夜袭引山村。

他强行唤醒体内强大的魔族血脉将魔兽打跑,身受重伤回破屋去寻老樵夫时,却被事后冲出来的村民丢到了村外。

雪夜,寒风,身受重伤,衣不蔽体。

季清鸢眉头紧蹙,按着系统给的坐标就向后奔去。

江岫白此刻离她不远,巧的是,那妖兽也离她不远。

或者说,那妖兽就是冲江岫白去的。

雪夜只有无边无际的雪和浓墨勾勒的夜,季清鸢鼻子里都是大口喘息吸进的冷气,冻得一阵哆嗦。

这是一个下坡。

季清鸢奔下坡去,白纱被风吹得凌乱。

坡下,几棵枯树光秃秃立着,枝干上勉勉强强挂了些冰晶,树下正蜷缩着一团半死不活的小人。

那人脸埋在雪地里,小小的身子上穿着单薄的麻衣,一双脚不着丝毫露在外面,裸露的手指和脚已经生了红肿的冻疮。

深色的血在他麻衣上散开,他蜷缩着,一动不动,气息微弱。

几乎是在与季清鸢赶到的同一瞬,一只生着翅膀的的妖兽朝着江岫白飞来,直直地向他扑。

那妖兽通体黑羽,恍若变异的大型乌鸦。翅膀处散发着血腥味,几丝魔气笼罩其上,伤口血流不止。

这应该就是被江岫白赶走的妖兽。

魔气所伤,极难愈合。

这妖兽应当是见江岫白又被丢了出来,寻仇来了。

这妖兽实力不强,却睚眦必报。

季清鸢怒从心起,一把将月凝丢了出去,直直地掷向那妖兽的脏腑之处。

那妖兽专注于报仇,眼里只有地上躺着的人,未注意到一边的季清鸢。

它刚听到破空的风声,兽瞳刚刚抬起,一阵痛意与灼烧感袭来,原来是利刃已插入致命之处。

它还未落地,便失了力气,翅膀停止摆动,轰然倒下,落在江岫白左侧三丈之远。

季清鸢将月凝剑唤了回来,又一掌击了过去,将那妖兽的头拍扁了,让它死透了才作罢。

她奔过去,察看地上的人。

季清鸢将他翻了过来,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精致又秀气的五官,虽面容消瘦,有些营养不良,但也足以窥见少年日后相貌的惊艳。

这赫然是她熟悉的脸,只不过年幼些,周身还没有那么深的阴郁笼罩。

可惜这张脸被冻得发青,唇无血色,双眸紧闭。

季清鸢碰上他瘦得只有骨头的手,只觉冰凉刺骨。

重伤被丢出去夜里,怎么活下来的?

她曾以为,是他的魔族血脉过强大,却忘了除却他的男主身份和魔族血脉,如今的他,也仅仅只是个年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