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却以为太后是忘记了刚才交代的事。
“我去看看静彤小姐的风寒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换太后被惊到了,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嬷嬷。
眼神里不无担忧。
“芸姑你怎么了,静彤不是都回禹京去了吗?”
“啊。”
太后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晕了,难道是她记忆出错了。
“可刚才太后不是还吩咐我……”
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芸姑是把她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却把她后来说的那些话全部忽略掉了。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那般糊涂,一边冲嬷嬷摆手,一边笑了不停。
“别说了,你可别说了,想起来就笑死个人。”
“那是我一时糊涂,竟忘了静彤已经走了这回事,等回过神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就说自己老了,你还老是安慰我,你看这不是证据吗。”
听太后这么一解释,嬷嬷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这下子心里才算彻底放松。
“太后您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太后真的病了呢,还想着该怎么找个借口把黄大夫请来为你看诊。”
嬷嬷拍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吓坏你了吧,可怜了。”
太后见状连忙开口安慰。
她自然知道芸姑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心为她好。
“我也就是一时忘了,你不用那么担心,照我这般体格,想来还能再撑个几年。”
“快,呸呸呸,太后这话说的可不吉利,什么叫再撑几年,我看太后如今这状态,到是越活越年轻了,指不定就要长命百岁了。”
嬷嬷怎么听得来太后说这些丧气话,赶忙阻止。
“好好好,都听你的。”
“呸呸呸。”
“这下好了吧。”
“不过你说的话也是唬人的很,我怎么可能就越活越年轻,还长命百岁的,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我还不被当成妖怪了。”
太后十分配合芸姑的要求,为了能让芸姑安心,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听她说希望自己能活那么久,不说这话有多离谱,即便这就是真的,她自己其实也是不情愿的。
她的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就经历了别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能够经历的事情。
她觉得已经算是活够本了。
何况在经历过那些伤痛之后,她也想开了,并不再执着于任何东西。
包括寿命,包括容颜。
也正是因为当年看过的太多,她才会一心想往寺庙里扎。
这十余年来说着是走遍景氏王朝的每一寸疆土,可回看才发现这一路颇有些走马观花的意思。
真正深入体味的只有各地的寺庙。她利用这十余年走遍疆土的机会,也走遍了景氏王朝的每一个寺庙。
若是单单就山水河流,怎么会让她十余年都看不尽。
那自然是因为,这十余年她一直都在不同的寺庙之间,走走停停。
每到一个寺庙,她都要住下来,融入进去,好好同他们一起做早课,诵经,同方丈讨论佛法。
她不光想替景氏王朝祈福,求一个千秋万代。
更想替景氏王朝赎罪,为那些在宫闱斗争中枉死的冤魂,为那些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战士,为那些天灾人祸流离失所的百姓。
她不知道她做这些有没有什么意义。
可她知道,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必然是没意义的。
所以她选择去做,义无反顾的,倾尽所有的,诚心诚意的,至死方休的。
哪怕最后求得一场空欢喜。
起码不悔。
……
饭后,千荷带人进来收拾了碗筷等东西。
嬷嬷眼看着窗外的天气还不错,打从昨日起雪就停了,今天看着倒像是要出太阳的意思。
便想着,趁这个时间,陪太后出去走走。
反正现在距离上午大殿讲经还有些时间,足够了。
便打着商量同太后说。
“要不我们出去走两步,消消食。”
听嬷嬷这般提议,太后也思索了一下。
今日一早她们两人情绪反复的厉害,与身体无益,倒不如出去散散心,缓缓。
说着便将手里的书翻扣在桌上。
“且走着。”
嬷嬷拿过千荷手上的披风,抖搂了一下,给太后披上,又细心的低头给太后系上带子。
“以前先皇还在的时候,每每临出门前,也是会这般亲手给我系带子。”
看着嬷嬷低头专注的样子,太后不由得想起了她年轻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还不是皇后,当时的皇后是她的姐姐,姐姐生了病,整日卧床不起,弥留之际家里人便将她送进了宫。
许是她们姐妹相似的缘故,皇上待她也很好。
姐姐去了以后,朝中大臣都怕外戚专权,想要劝说陛下另立皇后。
可他还是力排众议将她扶成了皇后。
后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她比对她姐姐还要好。
可任凭他怎么表现,她都一直觉得是她偷走了属于姐姐的那份宠爱。
后来先皇驾崩,她收到了先皇留给她的东西。
是一个檀木盒子。
里面有一根簪子,一封信,一道圣旨。
到那时,她才知道。
原来先皇爱的人一直都是她,只是因为当时的婚嫁制度。
若迎娶姐姐,那妹妹就要做藤妾一并嫁过去。
可当时姐姐已经在议亲了,他怕来不及,怕别人捷足先登,便直接求娶了姐姐。
但又因为不愿意真的委屈她,让她做藤妾,便以年龄小为由,让她在家多待两年在入宫。
这期间他也丝毫没有表示过什么,他对姐姐也是相敬如宾,不曾亏待,给了她皇后的体面。
后来姐姐病重,家里人为了能够接续上这泼天富贵,便以当年婚约还未完成为由强行送她入宫,他本来打算再晚一些的。
后面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至于那道圣旨,其实是一道盖了大印的空白圣旨。
他并非难以抉择储君人选,只是犹豫要不要让她的儿子即位,是她一直说不愿儿子太辛苦,一直没有松过口,才使得他也顾虑重重。
也致使他哪怕在临死前,都想着要把抉择的权利交给她,便是不是她的儿子做储君,那这储君也必须是她满意的,觉得可以信赖的,可以倚仗的。
其实也是在变相的保全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