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朝着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慢慢的挪动,同时警惕着四周的环境。
待越过眼前的小土包,赫然发现树下倒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的赃污,趴伏在地上,面朝树林深处。
看这满地的落叶覆盖的情况,这人恐怕在此处有一段时间了。
至于刚才听到的异响,应该是干枯的落叶被挤压发出的。
那这人...
言离上前一步,将人翻了过来后,才发现此人脸上满是于肿并着干涸的血污,显然是外力击打造成的。
用手放在伤者颈部探了探,确认此人仍一息尚存。
这也就说明刚才的声响确实是这人无意识的动作而导致的。
那如今怎么办。
言离心底却泛起了纠结。
他自诩不是圣人,也不是那等多管闲事的人。
可若就此离去,那此人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呢。
......
“阳城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昨日从姜府出来,殿下就收到了阳城送来的信件。
可殿下看完也未曾有什么表示。
今日当值,便想着问问这事。
“六皇子将撰写奏折的工作交给林承之负责了”
“是发现什么了吗”
成文没想到会是这事,前不久才收到二皇子送来的消息,眼看着六皇子贪污的证据唾手可得。
“我估摸着六皇子是知道什么了”
“那证据怎么办”
“若是能找到之前二皇子代笔的原件,等回了禹京,与这边收到的折子放在一起,一对照自然有分晓。”
“可就怕那些原件已经被销毁了”
“我担心的也是如此,毕竟有林承之在景云行身边。”
想到林承之,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如今之计只能靠二皇子随机应变了,他们身在禹京鞭长莫及。
......
夜晚的小山村,静谧而柔和,笼罩在玄青色的纱稠之下,有零散的星子伴着月光做以点缀,却又敛着光芒,不敢肆意的吵闹。便是有那么一两家还亮着火光,透出的也是昏黄的带着温度的光晕。
桌上的煤油灯肆意的燃烧着,努力吞噬房间里遥远的暗色。床榻上靛青色的布单相衬,更显的躺着的人,格外苍白与虚弱。若非薄被映出微弱的起伏能证明生命存在的迹象,怕不是都要以为...
‘吱嘎’
老旧的门板耐不住岁月的侵蚀,早已干涩搓磨,稍微动作便会发生风烛残年般的哀鸣。
言离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径直去到床边,熟练地照顾起病患来。
连言离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纠结良久还是选择了救这个陌生人回来。
当时他所在的地方距离下一个最近的小山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便是他独自一人也要加快步伐才能保证在天黑前到达。更不用说再带上一个毫无意识的人上路。
可就在他愣在原地左右为难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却景云瑾的样子。若是景云瑾在的话,他会如何...
等他背着这人到达附近村落的时候,已然月挂中天了。
村子里多是些靠种田为生的百姓,每日早起耕作,晚间自是也早眠。
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这家老两口愿意收留他们。毕竟谁家也不多出二两米来。还累的村里一时间鸡犬难宁。
罢了,既然伸了这个手,他就不可能放任这个人在他眼前死去。
否则岂不是有损他的名号。要是被成文知道了还不得逮着机会笑他。
想到这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找到落脚地时,他便给伤者做了全部的检查。伤势大都集中在头面部和上半身,多是一些浓重的於痕,看着狰狞,但到底是些皮肉之伤,便是夹杂着一些破损,脓肿,倒也不妨事。只是手臂断了一条,有些棘手。
他会昏迷在林间,是因为他长时间缺衣少食,身上的伤口也得不到有效的处理,有些恶化,才使得他起了高热耗尽心神。处理起来并不难,只是苦于手边没有得用的药草,最快也得等天亮才好上山去采药。
这人意识不清,他喂食起来很是不易,但只要还能吃下去一点,这人生存的希望就能够大大的增加。
这碗清粥里放了些许白糖,可以补充体力,加快恢复,是他能找到的最有效的东西了。
毕竟在这贫瘠的小山村里,物资也算不得丰富,白糖已经算是顶顶珍贵的东西了。
寻常人家嫁女儿,男方送来的彩礼里也多有白糖的身影,可见一般。
将空碗放在桌上,回身走到床榻,和衣靠坐在床边就那么将就着歇了。
...
待鸡鸣声滑破长空时,桌上的油灯也早已消耗殆尽,徒留下那根灯芯,蜿蜒出一缕青烟。
言离艰难地活动着僵了一夜的身体,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跟着景云瑾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然忘记了曾经在云谷的清贫日子。一时间颇有些由奢入俭难的感慨涌上心头。
“公子,你起了吗”
门外是昨日的老妇人,农家人为了生计总是早起。
“大娘”
言离走出屋子,便看到门口的凳子上,赫然放着打好的一盆水。
而老妇人则已经在灶台边忙碌了。
“诶,公子稍等会儿,饭就好了”
秋日的清晨少了燥热,多了一丝湿濡的凉意,在这一眼就能看尽的小院里,蒸腾的锅气与柴火燃烧的烟雾一起化作了袅袅炊烟。
言离同老两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起用了早饭。由衷的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踏实,是从他接手云谷以来从未有过的真切感受,瞬间抚平了那颗奔忙的心。
“与公子一同来的那个小伙子,如何了。”
饭后,大娘在灶台边收拾,大爷问起了昨日的伤患。
“人暂时还没醒。”
“可怜我们这里山村荒僻,连一个赤脚村医都没有,我们老两口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对于没能帮上什么忙,大爷是真的觉得愧疚。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和大娘能收留我们,我已经很感谢了。”
想到昨晚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直到找到大爷家,才被收留,对此,言离是发自内心的感恩,心里也盘算着走的时候一定要留些银子给老两口,算是谢礼。也算是叨扰这几日的补偿。毕竟吃的用的哪个不要钱。
“谁还没个难的时候,能帮一把算一把。反正这家里就剩我们老两口了,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乍一听大爷这般说,言离心里多了几分萧瑟。
“那不一样的。”
再多的言离也不敢深入问询,怕万一问及什么伤心事,岂不是平白伤人。
“大爷,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能采到草药。”
“公子认得草药。”
小村小落,贫瘠而荒凉,多的是些听天由命的人。
乍一听言离要去寻草药,大爷惊奇不已。
“懂得一些岐黄之术。”
“那可真真是了不得了”
远处忙碌的大娘听到言离的话,都连忙走了过来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