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一行人终于脚踩实地。
“行路至此不如往山上瑶寨去,我有一好友隐居深山里,顺道拜访一番。”
陈岳书对这一路上都十分熟悉,途经什么地方有什么值得游玩的都会和大家解释一番。
“瑶寨是什么地方?”
姜顺宜问道。
“瑶蛮,蛮夷之民,历年来都是朝廷心腹之患。迫于战争压力南迁至此,“南岭无山不有瑶”他们大多聚居于山林,有自己的土司或瑶老,寨子里的人都听命于他。相当于一个不受朝廷控制的一撮人。相传瑶族乃是上古‘九黎’的分支,九黎有九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九个氏族,以蚩尤为首。”
“说得如此可怕,我们还去那儿干嘛?”
蔡亦萱皱眉扯住姜顺宜就想往回走。
“你怕什么,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而已。再如何说权斗也不会斗到咱们身上来。”
“顺宜说得没错,虽为蛮夷,但他们也与山下居民多有通商,民风淳朴。我的好友在山中居住数年所以甚为了解。大家不必怕,他们虽有自己部落的规矩,我们只要不得罪他们自然也无事,山上的瑶老我也认识,这里可有很多好吃的!”
陈岳书与一行人打交道这些日子知道只有美食二字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幸而自己走南闯北的也是个爱吃之人。
“是吗是吗?有什么好吃的?”
关泽疏来了兴趣,自从被姜顺宜打开胃口以后什么都好吃什么都爱吃。
“比如说茶油鸭、牛皮酥、糍粑还有上好的香栾(柚子)!”
蔡亦萱闻言和关泽疏两人架着姜顺宜的两手加快了脚步。
“我的姑奶奶们,悠着点...慢点走行不行。”
姜顺宜被逗笑,两人有某些时候还挺像的,大概时间久了也会成为好朋友吧。
一行人行至山上先打算到陈岳书好友的家中拜访,却见门口挂白...
姜顺宜看了一眼扶青...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陈岳书已经哭喊着跑入门去。
“陈员外来迟了一步,应先生三日前自缢了...就在这根梁柱这儿。”
瑶老指着蔡亦萱站的位置,吓得她惊叫一声躲到了扶青身后。
姜顺宜此时才从屋外进入,打量了一番这位应先生生前所住的地方,环境清幽,屋内有许多琴谱和一架古琴。除此以外似乎找不到什么与之相关的独特之地。兴许此人生前是个极度痴迷于琴的人。
“瑶老,请问您可知应先生为何自缢?”
姜顺宜捡起地上的琴谱问道。
“应先生甚少与人打交道,只爱弹琴罢了...和村子里比较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几个年轻人,可几年前这些壮丁都打仗去了...一去不返,从此之后他便更孤僻。”
“他常叹未曾遇过知音,我们这些俗世的朋友只道他执着...”
陈岳书的手抖着,也收拾满地的琴谱。
“应先生的棺木我们已经找好地方安葬,明日入土,你们节哀。如果大家要留宿的话我让人给你们打扫旁边的房子吧,久无人住了也望海涵。”
“谢谢瑶老。”
瑶老杵着拐杖离开,叹了口气。
“扶青,你带大家先离开吧。我陪着岳书收拾。”姜顺宜给他使了个眼色,她看穿了蔡亦萱的害怕示意他先带她离开随后再回来。
扶青点头带着大家离去。
而就在一行人离开后姜顺宜眼前模糊的影子开始变得清晰,逐渐眼前穿着青色长衣的男子现形。她知道她定然会看见的,自缢的人无法自行离去,魂魄会在原地徘徊。
“知音难觅,为何就如此执着?便是眼下没有遇见也或许在未来呢...以为脱离了孤寂,可却未必能那么快轮回...”
姜顺宜对着空气说道,陈岳书以为是和他说话。
“什么意思?应先生无法投胎吗?”
“人的气数未尽却自行结束自然是无法轮回的,若他有八十之寿,便是自行了断也要在人间飘荡至那一日才可离开,自缢也算是杀生,可不也是一种孽吗?”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想要极致,琴要弹得极致所以在深山居住专心弹琴,交朋友也是一样。泛泛之交看不上眼,过于俗的像我这种自然不入眼。这一辈子都在追求最好的,到头来却觉得什么都达不到要求...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岳书,你可知应先生生前有什么爱吃的?不瞒你说,以前我就是给往生者做菜的...如果你知道的话或许我们为他做最后一餐吧...也算了却心愿。”
姜顺宜是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灵魂所说的,她更期望在他身上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爱好音律...其余的好似都淡淡的...”
音律...到底有什么美食能够抚慰这位山中隐居的才子...
姜顺宜拿着琴谱:“岳书,你会弹古琴吗?”
“会是会,可并不精通。”
“伯牙绝弦弹奏的是何曲目?”
“高山流水...”
姜顺宜示意他用应先生的琴弹奏...伯牙绝弦,如今有伯牙却无钟子期,到底是出现过知音而失去比较让人伤心,还是世上本无钟子期更让应先生伤心?
伯牙为死去的钟子期挑断琴弦不再弹琴,而应先生的执着到底是不是因为知音...
姜顺宜很想追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