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群率领大军刚出发,就遭遇了怪事。
他们往阳和县城去,结果那里根本没有除害会的士兵,只有城中生活的普通老百姓,摩拳擦掌打算干票大的,结果来了连敌人的面都找不着,这让王群好没面子。
不过也坚定了他的一部分信心,除害会果然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贱民搞得农民起义军,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雍朝时兴盐铁专营,老百姓家里的菜刀和农具都是受到管控的,这些贱民想要搞起义,估计拿的都是木头杆子。
又有什么能力和他对峙呢?
王群摇头晃脑,让大军进驻阳和县城,休养休养,再去下面村子里打除害会。
王群是王行筠的亲信,贪财的心思跟其主子如出一辙,如今王行筠不在身边,他就是老大,自然想着把阳和县乡绅家里的油水再刮一刮。
这些人留在阳和县,肯定被除害会欺压,恨之入骨,想要摆脱除害会的控制,必定会来讨好他。
王群想的美啊,等他进入城中,只见城里商铺林立,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心中更是大喜。
商人逐利,自然也就聚财。有商人在的地方,肯定就有数不清的金钱,他这下可算是发了!
城中早没了县衙,王群这边正叫人去找城中富商,那边就有商人主动送上门来,这人名叫王磊重,据说是福源商会的会长,他做生意做的很大,跨的行业也多。
从粮铺到布店到首饰铺,他名下都有涉及,短短一年时间久在灵宝镇方圆百里之内建立三家银庄,这些银庄子还是互通的,只需要拿着银契到钱庄里就能兑换现银或者银票。
灵宝镇方圆百里,那可是都到了泉州啊!
可想而知这人到底敛了多少财富。
听闻这么一个大商人在阳和县城,王群直呼捡到宝了,像这样的大商人,肯定对除害会厌恶至极,自然会求助于他,到时候,他岂不是能从王磊重这里多弄点好处吗?
王群愉悦地面见王磊重,果不其然,王磊重这人大手笔的很,直言要款待军队,还请王群到他家中宴饮。
宴会上,王群品尝着美食,欣赏着歌舞,寒冬腊月的天里,屋里只燃着一个炭盆,不过他只顾着看王磊重放在屋中的那一口大箱子,猜测里头是什么,想着想着,就觉得浑身火热,一点寒冷都感受不到。
其实这场宴会有点寒酸,歌舞都是些没姿色的女子跳的,跳的像是在舞大神一样,也没宾客陪伴坐饮,端的叫一个无聊。
可王群心里只有银子,哪里顾得嫌弃这些。在他心里,王磊重不过是一个商人,商人哪来高雅的品味呢,一时怠慢也正常。
殊不知,这只是王磊重的计谋。
他把王群等领头人困在府中宴请,在外头,那些被招募而来的士兵连个住处都没有,只能在大街上吹冷风,等着商人给他们送饭。
等着等着,这些人就等的急了。哪怕从前是地里刨食的农人,可这里头的一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王行筠勒索当地官员之事,有些人有样学样,学到一副坏心思。
如今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半天没人问,一人猛地踹着旁边的树,扑簌簌掉下来许多积雪。
“草,都快冷死老子了,人呢?饭呢!什么时候打土匪啊!”
有人领头抱怨,很快就有人跟着抱怨,要是能在家里吃热饭,谁愿意在这里受苦。
“他娘的!老子不等了!老子要自己去找东西吃!”
这些乡勇,都是青壮年,正是脾气暴的时候,也没有人压制,谁都不愿意多管闲事,有个平泉县的小子名叫钱敏,平日里就是个刺头,他跟这些无辜被招来的普通百姓有所不同,他在当地是个流氓。
此次入伍,也是被家里人坑来的。他爹早死,他娘抚养他们兄弟两个,他大哥老实本分,是个卖油郎,钱敏却懒而狡猾,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经常偷鸡摸狗,去赌坊去青楼,不正混。
后来他大哥娶了个难相与的媳妇进门,更是看他不惯,闲他年纪不小,整天做些惹人讨厌的事,叔嫂二人经常针锋相对。
这一次,就是王新军路过平泉县时招壮丁,钱敏他嫂子就找人把他给抓来了。
一开始钱敏还想逃,他想好了,叫他逃回去,肯定要先杀他嫂子这个妖言惑众的臭女人,然后再逃走。
谁知刚逃不远就被人抓回来,还挨了十几大板,差点命都没了。
钱敏只好暂时跟着王行筠,见他一路一来勒索这个勒索那个,财色双收,见得久了,自然就升起一股别样的心思。
光做个小混混有什么出息,不仅街坊邻居嫌弃他,就连家里亲人都想让他死。
他要做就做出人头地的大人物,让他嫂子巴结他,他娘和他大哥也舔着他才好!
钱敏心里藏了杀敌邀功的心思,终于来到阳和县,快要杀敌了,结果连敌人的面都见不着。
他心想,与其在这里挨冻受饿,还不如去附近转转,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要是人家敢反抗,他就动手杀了他们,先练练手。
要是大人责怪,他就说这些人都是除害会的人。
钱敏为自己的聪明主意洋洋得意,拉了几个同伙大摇大摆地离开队伍,准备去劫掠一番。
他们盯上的,就是身后这家绣坊,方才他们一来,这条街道的商铺纷纷关门,可他眼尖,一眼就看见商铺里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看来他还能享享艳福。
“钱敏,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小队长拦住钱敏等人,他原本就是乡里的民兵,被征招入伍后做了个小队长。
虽然也没什么人听他的就是。
“去去去,老子饿得受不了,打算去找点吃的,看看有没有匪人,先杀两个再说!”钱敏不耐烦地拍开小队长的手,大跨步朝着绣坊而去。
小队长见拦不住他,也心知肚明他的心思,可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摇头无奈转身,省的看钱敏干出的那些混账事。
“砰砰砰!”
“小娘子!行行好,给我们开门,赏口热水喝吧!”。
钱敏等人把门拍的砰砰作响,里头传来女子害怕的惊呼声。
不仅没有让钱敏等人停下动作,反而让他们哈哈大笑,继续加大拍门的力量。
木门不堪重负,钱敏一脚踹过去,门轰然倒塌,露出里面被老人护住的少女。
离得近了,看她果然长的不错。
钱敏等人淫笑上前,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奔腾而来的马蹄声。
他踹开老人,拉出女子就要把她往布摊上腿疼,竟是要当众侮辱她清白。
这样的事,在乱世可不算少见,这些没有约束没有训练的兵,一旦被投入混乱的环境中,很容易引发心底深处的恶念。
哪怕之前还能算个人,也会渐渐地冷了血和心肠。
眼看着一惨惨剧就要发生,突地银光一闪,马儿嘶鸣,前蹄仰立,下一秒四蹄踢踏着站稳,只见马匹上端坐着一个身披银甲的女将军。
她盘着妇人的发髻,手持长枪,脸蛋儿被寒风吹出两坨冻红来,一双凤眸却像是藏着一团火。
长枪从钱敏背后而来,直穿胸口,给他扎出一个血洞,他低头瞧着自己胸前的银枪头,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巴里流出血泡,身子很快软成一团烂泥。
李小燕厌恶地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长枪从男人身体里抽出来,她横着长枪,眼前原本还坐在寒风里的士兵被她的出现所惊扰,慌慌忙忙地找自己的兵器。
“敌袭!敌袭!”
这就是雍朝派来剿匪的精兵?
真是笑话!
很快,身后的马队赶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他骑着马,气喘吁吁的,眼睛一扫当前的局势,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口中惊叹道:“小燕姐,你可真厉害!”
李小燕收回长枪,对那女子和她爷爷道:“你们进屋罢,红巾军来了,不要怕!”
“红巾军!”老人家跪地就要叩拜,眼中泪光闪闪,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少女也连连拜谢,把老人家扶到后院去了。
乐新走到前头,他们这批人,不过十几人骑兵,却在街道之中与上前兵对峙。
乐新只扫了一眼,就道出这些人数量含有水份。
“徐先生收到的情报没有错,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七百人出头,根本没来一万精兵。”
原本一千八百人,一部分保护王行筠,留在灵宝镇,一部分跟着王群去喝酒,只剩下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兵。
李小燕干脆利落地杀了那几个想要为非作歹的兵,直接把众人都吓软了。
哪来的娘们,竟然这么厉害,只见她长枪所到之处,就像是阎王爷的点名笔一样,点到谁谁死。
这些人本来大多数都是乡里招来的无辜百姓,真正当过兵受过训练的,连三百人都不到。
“除害会来了!列阵!”
众人挤在街道里,慌慌忙忙想要列阵,有人想要趁乱逃跑,有人哭爹喊娘,有人跪下求红巾军别杀自己。
情况一天糟乱。
李小燕也是上过战场的。
真正的战场,杀人如麻,眼睛都不敢眨。
她哪里知道雍朝的兵都已经脆弱成了这个样子。
失望有,遗憾更多。
她在凉州时,身边都是凉州百姓,凉州百姓大小就开始教育家中子弟,日后长大,是要上战场的,他们生在凉州,是边关的荆棘,自然要守护雍朝国门,免得梁国铁骑进入腹地欺负他们的同胞百姓。
结果呢,梁国侵袭的时候,他们没败在梁国人手里,却是拜在自己人手里。
除害会说的没错,雍朝乱,百姓苦,苦的真正根源,还就在雍朝。
他们想要回到凉州,就必须先把狗日的雍朝给推翻了,才能早日回到凉州,再把那些狗日的梁国人赶回草原上。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除害会不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无辜拉来当壮丁的老百姓!除害会不杀老百姓!现在投降,除害会还能给你们做主分地!”
乐新手底下有个大嗓门,声音奇大无比,他面朝慌乱的敌人,丝毫不慌,喊起招降口号。
“投降就不杀我们?真的假的?”
“我不是当兵的,我没干坏事,我就是个种田的啊!”有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把手里生锈的兵器扔的远远的。
也有人想要与李小燕等人对打,这些人起码有数百人,劳什子红巾军不过十几个人,他们十个达一个也该打过来。
谁知道兵器刚接触的一瞬间,他们的兵器就被斩成碎渣渣,接着是他们的头,他们的手,就像是豆腐一样被切开。
瞬间,血肉横飞。
投降的进度加快,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李小燕面前投降的人都乖乖蹲好,武器也都被收缴了。
李小燕等人按照徐令的早先吩咐,把这些俘虏给带到下头村子里去。
让他们亲眼看看,除害会是做什么的,再问他们要不要加入。
打架是李小燕所擅长的,做洗脑工作,就是乐新所擅长的了。
李小燕打完架就有些无所事事,然后就开始想杨自忠,此时距杨自忠赶往徐州,已经过去五天之久。
他们的儿子醒了过来,还在静养身体。
徐州那边有梁国铁骑来侵袭,不得已,徐令便把愿意归顺于他的杨自忠给派了去。
同时又把手底下那些锋芒毕露的武将,都派去跟随杨自忠,让他们上战场历练一番。
武将的成长在战场之上,徐令这里,急需的还是管理型人才。
杨自忠他们刚走,徐令这边就收到消息,说是通州太守率领大军来袭,吓得徐令连忙叫匠人加班加点制作炸药,正是军中空虚之时,这时候来人要跟他打仗,他也只能不讲武德地用炸药了。
谁知道彭方那边一探虚实,竟然是一群想要扮猪吃老虎的乌合之众,徐令也震惊于这些官吏的无脑和贪心。
但另一方面,得知王行筠等人劫掠而来的财物之多,他立马就开心起来。
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
吃了这波,他直接拿下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