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即便经过方才的试探,对封正早已心存警惕,眼下的情形却依旧让徐晁有些猝不及防。
短暂的挣扎片刻,却无济于事,反倒是那钳制住他的鬼手又收紧了几分,彻底封锁了他的行动。
徐晁没有慌乱,很快平复下心情,沉声喝问。
“封局长!你什么意思!?”
他确信对方必然有些图谋,甚至已经揣测起封正的目的,但对方竟会选择对他悍然出手这点,
还是出乎了徐晁的预料。
不论双方立场如何,总归彼此都是人族五大城的局长,他想不出对方有何理由对他出手。
更何况,在先前的对话中,徐晁心中做出的判断是,这位封局长与他更大可能是处于同一战线的。
他们都看到了如今人族局势的危机,都想要掀起变革的浪潮,且都不是迂腐之辈。
面对徐晁的质问,封正一双冷眸平静的注视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的双眸中幽暗的光芒闪动,确信此刻的徐晁已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后,这才放心下来。
“比起语言解释,直接给你看实物更加简单明了吧。”
封正话音落下,他掌心抬起,在徐晁诧异的目光下,狠狠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令人惊愕的是,封正被撕裂的伤口处,却没有血液流出,诡异的黑色雾气攀附其上,
一眼望去,他的身体仿若一处无底深渊,任何光亮都无法渗透进去。
不理会徐晁震惊的目光,封正很快像是抓住了什么,将手从胸膛处重新伸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心正攥着一物。
那是一个幽暗如渊,通体散发着诡谲灾厄气息,由黑雾层层包裹凝结的,诡异本源。
“徐局长应该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这一次,徐晁再不复先前的平静。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错愕震惊,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股气息,绝不会错!
这是一尊,主宰级厉诡的本源!
封正,这个人族五大主城,幽星城的驭诡局局长,竟是一尊主宰级厉诡!?
“这不可能!?”
徐晁忍不住惊呼出声,眼前这一幕对他的冲击着实过大,正是因为身处同样的位置,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五大主城驭诡局局长的位置,究竟意味着什么。
毫不夸张的讲,那就是如今人族的五盏明灯,人族实际意义上的领袖。
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却是一尊主宰级厉诡,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荒谬到,徐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被某只强大的厉诡控制了心神。
“徐局长看起来是有些误解。”
似乎看穿了徐晁的反应,封正淡淡开口解释道。
“我并非是诡异。”
徐晁闻言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封正的后半句话再一次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但……我也算不上是人类。”
“……什,么?”
“如果一定要给我的身份下一个定义的话……”封正神情平静,嘴角轻轻上扬,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新人类。”
“这个词倒是挺贴切的,徐局长,你觉得呢?”
“你……疯了吗?”
徐晁瞳孔剧烈颤抖,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当封正这段发言一出来,他哪里还能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后,剩下的选项就算再怎么难以接受,那也是真相……
“诡神教……”
“是我一手创立的。”
不等徐晁说完,封正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
迎着徐晁惊异的神情,封正缓缓举起手中的主宰本源靠近着徐晁,那诡异黑雾中心包裹着的,是一段段充斥着幽暗强大气息的纹路,
此刻正清晰的倒映在徐晁的眼眸中。
“我花了数年时间,狩猎到了一尊与我相性极佳的主宰级厉诡。”
“为了将那尊主宰捕获,幽星城驭诡局当时的战力,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
封正平静的说着,好似在阐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说到底,捕获与灭杀是两个概念。
若是单纯的狩猎,哪怕是主宰级的厉诡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才对。
“这之后,我又花了数年时间,成功将那尊主宰本源抽离分割炼化,”
“最后,我吞噬吸收了那尊主宰的本源,并成功抗下反噬,和它达成了一种类似共生的状态。”
“主宰的意识过于强悍,难以磨灭,哪怕时至今日我也在无时无刻的受到影响,但总归一切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是一次赌博,而输的代价就是我这位幽星城驭诡局局长的命。”
“但幸运的是,我赌赢了。”
封正话音平稳,仿佛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阐述别人的故事,丝毫没有在鬼门关中走了一遭的劫后余生庆幸感。
“这次实验的成功,让一条崭新的道路铺设在了我的,人族的前方。”
“至此,幽星城在我的率领下,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即便,这让幽星城的人口,只剩下了不到最初的千分之一。”
待到封正说完这番话,徐晁已经被震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刚刚他看封正的眼神是愤怒中交杂着不解,现在就只剩下了呆滞。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幽星城,中州人族主城,汇聚了数亿人口的庞大城市,人口数量只剩不到千分之一!?
和封正的行为一对比,他原本自认罪孽滔天的举动,竟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此刻徐晁只觉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披着人皮的怪物!疯子!
人族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没有之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徐晁几乎是含着颤音,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封正并没有任何回答的欲望,但他那从始至终平静的态度,何尝不是早已给出了答案呢?
“知道吗徐局长。”
“人力……是有穷尽的。”
忽地,封正轻叹一声,说出了一番让徐晁完全不理解的话。
“昔日,我如同那井底之蛙一般,以为头顶的明月便是尽头。”
“但当我爬出井口,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蜉蝣见青天。”
封正说着,双眸中莫名染上一抹怜悯之色,望着徐晁一字一句开口。
“而我回首望去,你们所有人,都还是那井中之蛙。”
“依旧在苦苦追寻着那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