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自己的父皇去世了,皇兄即位,十九也离开了京城,远赴西戎边境。
北堂聿走的那天,她终于冒着雨,跑出了公主府,可打开门之时,却见他撑着伞站在那里。
雨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与溢出眼眶的泪无声的纠缠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北堂聿,却被他率先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
“怎么不打伞!不知道下雨了嘛!”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疾言厉色,可她却觉得好开心。
她仰着头,望着用袖子给自己擦脸的北堂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扑进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最后,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公主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就着他的手,喝着华儿煮的姜汤了。
“好难喝~~”
在他面前,她总是忍不住想撒撒娇。
“不喝就会染上风寒,到时候就得喝更苦的药了。”
听着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北堂聿?”
“嗯?”
“你可以不走吗?”
她知道不可能,可她就是想问。
整个室内,弥漫着无声的寂静,静的她害怕。
许久之后,北堂聿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愿不愿意,等等我,就等我三年,回来,我就娶你。”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抬眸望去。
那双好看的眸子满是认真,要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里面似乎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与害怕。
她眼泪就那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抱着他的脖颈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和鼻涕蹭了他一肩膀。
“别哭,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
她猛地推开他,赶紧道,生怕他后悔。
“那你哭什么?吓死我了。”
北堂聿一边替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北堂聿轻笑一声,认真道:“是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
她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可没想到这人看着温润如玉,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样子,胸膛却这般硬。
她手吃痛,却不愿丢了面子,硬是强忍着。
察觉后的北堂聿将其握在手中,轻轻揉着。
“可是......”她犹豫几番,最后还是开口,“母妃说过,你要是娶我的话,你会失去很多的。”
“我知道。”
“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她不言,只是怔怔的盯着他。
北堂聿停下手里的动作,回望着她,微启的薄唇染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爱意。
“权势于我来说,能够保护家人就够了,我北堂家三朝重臣,也是时候退一退了。”
“等家国安定,边境和平,我便上交兵权,任一个闲职,与你一起过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你不是不喜欢这四四方方的京城吗?”
“到时候趁着年轻,我便带你云游各国,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等到父母年迈了,我们便回来堂前尽孝。”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的唇角笑意分明,蹲在她面前,抬眸盯着她,眼中光华流转,似是拢了温和的明月,柔情暗蕴。
随即,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小的印章交给了她。
“不秋草?”
她不解的看向他。
“这是家妹给我起得别称,平日里,我便是用这个署名同她写信的,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个印章交给你,往后,你用这个名字写信于我,会方便一些。”
听完,她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你与妹妹之间的小秘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北堂聿宠溺一笑,“那你想换什么?”
“我叫开阳,阳又可以称扶光,我以后写信与你,便用这个称号,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北堂聿笑道。
......
可是啊,明明说好的三年,却在一年后就听到了那样让人剜心之痛的消息。
她的阿聿,永远的离开了她......
后来无意中得知,这一切都是玄帝的阴谋,他忌惮北堂家,便借姜靖安的手毁了他们。
不光如此,他们还想伤害他唯一的妹妹,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呢?
“所以,你便写信提前告诉了我?”
顾盈辞道。
长公主温柔一笑,“你是他的妹妹,我能放任不管吗?”
“至于宜州的那个案子,”她苦笑一声,“当时我听说那里祈福特别灵验,便去为他求平安的。”
“后来,偶然间发现了玄帝的恶行,便将人引到了京城,让十九知道而已。只是没想到,你会发现这个东西。”
明明她在笑,可顾盈辞却觉得难过。
“......皇姐?”
“怎么了?”
长公主看着顾盈辞,温柔一笑。
顾盈辞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到长公主的面前。
抬眸的瞬间,就见对面之人已经红了眼眶。
“这是哥哥离开的时候,从他手里发现的东西,我想,应该和你有关。”
长公主颤抖着手将那个荷包攥进手里,极力忍耐着什么。
荷包上面的绣工很差,歪歪扭扭的绣着平安两个字。
“皇姐......”
顾盈辞想说,让她放下吧,她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她总归要好好活下去。
可终究只是张了张嘴,她在想,要是换作是她与萧时桉,她真的能放的下吗?
想到自己的哥哥,又看了一眼长公主,顾盈辞无声离开。
荷包扯开,里面装着一块小小的平安锁,是上好的暖玉。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封弄得有些皱的信。
原来,她及笄之日北堂聿之所以只送了自己一串糖葫芦,只是因为父皇曾告诉他,要将她许配给宣国公家的嫡子。
他又怕她其实不喜欢他,自己送的礼物反倒让她为难,让她往后在夫君家不好过,便收了起来。
他说,不过那日带她出宫一趟,让他好似确定了,她是喜欢他的。
所以,次日一早,他便去找了父皇,央求他取消原本的打算。
可当时惠文帝对北堂聿的要求是,同意两人的婚事可以,但是北堂聿必须将北境的战事解决了。
还让他发誓,无论他活着与否,只要北境战事一天未平,他便不能娶长公主。
他答应了。
他原本是想等战争结束了,就连同这块当日未送出的及笄礼一起,来上门求亲的。
他还说,知道她体寒,每每来月事会腹痛,这块玉他找了好久,平安锁也是他亲手雕的,戴着可以暖身。
长公主死死捏着那块玉雕的平安锁。
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到自己的手背,她表情一愣,目光顺着往下,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沾了泪水。
看着眼神有些空洞的长公主,华姑姑心疼不已,她哽咽几分,低声唤了声:“殿下。”
“华儿~~”
溢满了泪水的双眸微抬,长公主看着华姑姑,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我想吃糖葫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