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昊爽快的承认是自个儿忘了宗族这回事,笑嘻嘻的说“晌午了,用膳去。”
下晌,胡灵儿去查看了自家的生意,蔺元祥取出账本让人装在包里,交给胡灵儿身边的大宫女。
蔺元祥躬身哈腰道“禀娘娘,小老儿有一事相求。”
胡灵儿问“可是要给自家儿郎寻个差事做。”
蔺元祥把身子又弯下去,答道“是,小老儿想给二子茂易求个差事。”
胡灵儿说“照老规矩,想要做工的家眷先报名、后考试,到时按成绩录用。”
蔺元祥陪着笑,答道“小老儿不敢欺瞒娘娘,茂易他考了三次都没过,小老儿实在无法才舔着脸求娘娘。”
胡灵儿停住脚步,吩咐青黛“去烘培坊买些生板栗,”挥退身边的随从,才对蔺元祥说“从老蔺掌柜开始,蔺家三代人都在铺子里做事,蔺茂易连着三次都没通过考核,可是不愿来铺子里做事。”
蔺元祥有些为难的答道“茂易他想出海,想做海商。”
“那就让他做呀?这有啥好纠结的”胡灵儿不明白蔺元祥是什么意思。
蔺元祥答道“可家父临终前,留下遗言,要蔺家子孙一直跟随娘娘,不得生二心。”
胡灵儿开口道“老蔺掌柜的话我不赞成,当初我与老蔺掌柜签的是聘用文书,蔺家儿郎若是雄鹰,就该让他们翱翔在广阔的天地中,不该让他们蜷缩在这一方小天地混混沌沌的过日子;就算是蔺茂易做生意不成,他也知晓了生意场上的轻重,对他往后做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该放手时须放手。”
蔺元祥沉默片刻后,说道“小老儿受教,回去后小老儿随他的意愿。”
从铺子到三味书屋,转了一圈后接上下学的李曜博与李曜瀚。
胡灵儿问“怎么没见你大哥。”
李曜瀚举手说“我知道,大哥讲完学去镇北侯府了,让我与三哥自行回宫。”
李曜博说“娘,大哥成亲后,镇北侯府要回祖籍了。”
胡灵儿笑着问“博儿是听何人讲的。”
李曜博答道“同窗姜文义的祖父叫姜讷,与镇北侯姜敏是同胞兄弟,儿子听他讲闲话时提了这么一句。”
胡灵儿笑笑不再问话。
清江王妃睡不着,四更天就起来梳洗。
李怀徵、李怀彴也早早的来到李硕的院内等候。
“母妃早”李怀徵、李怀彴见清江王妃过来,起身问安。
清江王妃轻声问“你俩进去给王爷请过安了吗?”
李怀彴有些嫌弃的说“爹有两位侧妃伺候,儿子进去也是添乱。”
李怀徵笑着说道“娘,二位侧妃在屋内,为了避嫌儿子等您来后一起进去侍疾。”
清江王妃欣慰的点点头,不枉自个儿费尽心思给他谋划前程,这儿子就是比怀彴讨人喜欢。
李怀彴跟在后面进到屋内,一股骚臭味直冲鼻尖,他干呕了两声。
李硕瞪大眼睛,嘴里哇啦哇啦的说了几句话。
吴侧妃用帕子遮住上翘的嘴,垂下眼帘,柔声说“王爷,您别往心里去,小郎君来的少闻不惯,他对您是孝顺的。”
李硕又哇啦了几声,吴侧妃嘴角翘的都快压不住了。
张侧妃严肃的说“王爷说,叶氏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让小郎君滚去佛堂吃斋念佛赎罪。”
清江王妃陪着笑脸说“是妾身疏于管教怀彴,妾身现下就打发他去佛堂念佛诵经,祈求佛祖保佑王爷身体康健,保佑咱们清江王府永享荣华富贵。王爷,妾身今儿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让怀徵在您跟前伺候着,您只管吩咐他便是。”
李硕把脸扭向一边。
“劳烦二位妹妹辛苦了一宿,王爷屋内有怀徵在,你们先回房歇息去吧!”说完又叮嘱了李怀徵了几句,就匆匆回正院又换了一身袄裙赶往宫中。
胡灵儿撑着腮听清江王妃说着拐了十八个弯的话,今儿主打的就是,你不直说我就装作听不出来。
等宗室族人到齐,清江王妃也没等到一个明确的承诺。
散了后,胡灵儿在摇椅上躺下,说“与这些人讲话心累。”
春生回禀“娘娘,李大姑娘与二位郎君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宣”胡灵儿坐直说道“送盘子枣糕上来。”
李桐月三人进来行礼。
胡灵儿说“今儿来可是有了结果。”
李桐月轻言慢语的答道“是,我们姐弟商议后,都愿意做娘娘的儿女。”
胡灵儿喜笑颜开,连声说“甚好甚好,春生,替本宫去御书房向圣上报喜,命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在宗室族人见证下认亲。”
“恭喜娘娘得偿所愿”春生恭喜完,一溜烟的去御书房。
李邦宏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娘娘,依孩儿愚见自家人知晓便可。”
胡灵儿言笑晏晏的说“宏儿你说错了,既然是圣上认的养子,怎能不发公文知谕各地官员与百姓,不会大办但也不会寒酸,宗室族人、朝中百官到时会进宫贺喜,谁在外面当值。”
“奴婢杜若、苏叶,娘娘有何吩咐”两名宫女进来行礼。
胡灵儿吩咐道“苏叶去尚服局寻女史过来,给公主、王爷量体裁衣。”
春生手里端着托盘回来,禀报“奴婢遵娘娘之命前去报喜,圣上正与阁老们议事,闻言甚是喜悦,给公主、王爷赐下封号。”
胡灵儿从托盘上拿起纸张,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裕安公主、醇亲王、端亲王。
把手里的纸递给李桐月,说道“圣上赐的封号可还应心。”
“臣等谢主隆恩”三人对封号十分满意。
苏叶领着尚服局的女史过来行礼。
胡灵儿说“先给公主、王爷去偏殿量体裁衣,公主先做两身常服、帽子,朝服等生产后再做;王爷先做一红一玄两身衮龙袍,其余慢慢做,去吧!”
晚上用膳时,李曜宸问“娘,你何时宣镇北侯府觐见。”
胡灵儿说“不急,娘手头还有事没做完。”
李曜宸笑着问“娘,你能与儿讲何时有空宣千珺进宫。”
胡灵儿思索了会儿说“娘没法定日子,你若是急不妨你定个日子,娘照你定的日子腾空儿见见姜家人。”
李曜宸神色僵硬起来,求救般的看向自家老爹。
李翊昊吃完一碗饭后,才说“太子你逾越了,你娘不仅仅是你娘,更是一国之母,她想见谁不见谁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的婚事既已赐婚就不可更改,你来告诉我,早些见晚些见有何不同。”
这话怼的李曜宸干张嘴说不上一句话,耷拉着头扒拉饭。
李翊昊继续说“你若闲的慌,御书房的奏章你搬去东宫批阅。”
李曜宸答道“儿臣如今在工部观政,奏章只能替爹批阅一小半。”
胡灵儿对李曜轩说“轩儿,今儿回去收拾随身物品去将军府住,明儿起去锦衣卫报到。”
李曜轩高兴的说“爹,您同意儿去锦衣卫了。”
李翊昊用帕子擦拭着手说“爹与你娘都曾是锦衣卫,你随你娘出去历练了一番,但还远远不够,爹与梁谨言说了你先从校尉做起,能不能升职就看你自个儿的了。”
用完膳,胡灵儿吩咐春生去镇北侯府传口谕,宣镇北侯府女眷明日巳初觐见。
李曜瀚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问“娘,你这不是有空闲,为何要骗大哥。”
胡灵儿淡淡的说“因为你大哥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身为太子不为君分忧,身为人子不替父分担,只会”
“只会少年慕艾”李曜博接嘴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诗经》上讲的,娘,大哥正值青春年少,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听着这些话,胡灵儿有些头疼,倒也不能训斥他,只是说“赶紧写功课去。”
镇北侯府送走传旨内侍,家里女眷都坐在正堂里,等候老侯爷老夫人发话。
姜敏问“皇后娘娘宣侯府女眷都进宫,这是何意。”
老夫人说道“不管是何意,总归去了就知是何意了,老二媳妇,如今现做新衣来不及,千寻千雪的袄裙你要费些心思。”
姜国弘的夫人笑着答道“娘,您放心,千寻千雪做了两身冬衣还未上身,媳妇回房就命人寻出来熨烫。”
老夫人说“回吧,明儿早些用饭。”
胡灵儿命春生开了私库,在里面寻些赏赐的物品。
春生进来禀报“娘娘,奴婢从库房寻了三尊南极仙翁的摆件,请娘娘定夺。”
胡灵儿看着托盘上的三尊寿星公,指指玉料的摆件说“就这件吧!”
“是”春生禀报“奴婢挑了一柄紫檀镶玉五镶如意、一柄翡翠灵芝式如意、一支镂空云凤头金钗、一支白玉凤凰纹发簪、一对金镶玉手镯、一对金八宝手镯。”
胡灵儿点点头说“差事办的不错,下去领一等红封。”
春生下去领赏。
第二日,镇北侯府三辆马车在姜文漠的护送下来到宫门。
春生早已在宫门口恭候多时,见镇北侯府的马车过来,先上前给老夫人行过礼后,出示腰牌给宫门守卫验过,才领着众人进宫。
胡灵儿看着账本说“来人,去请太子过来。”
“奴婢遵旨”外面值守宫女匆匆离去。
两刻钟后,李曜宸进来行礼问“娘,您唤儿来有何吩咐。”
胡灵儿说“娘已经吩咐春生去宫门口迎接姜家人,昨个儿娘说你书读到狗肚子里,你是不是心里不悦。”
李曜宸垂下眼帘答道“儿不敢。”
胡灵儿说“不敢是因为我是你娘,你碍于孝道不敢分辩罢了。我问你一句,若是你与姜千珺在安置姜家人官职上有分歧,你待如何;若是你与她在政事上有分歧,你又待如何。”
李曜宸愕然片刻说“娘,你的意思是姜家人不可全信,要防范吗?”
“错,不是让你防范,看着你挺聪明,怎地脑子缺根弦”胡灵儿有些泄气的说道“结亲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你防范岂不是让事情变得复杂了。我明着说吧!就是你要让姜家千珺感受到你与她才是一家人,往后你安置姜家儿郎她才不会掣肘,姜家是武将,他们如今听从你爹的调遣,往后也许能听从你的调遣,再往后你能保证吗?我们家是有皇位继承的,我可不想还睁着眼时就经历宫廷风云。”
春生在外禀报“娘娘,镇北侯府女眷觐见。”
胡灵儿站起来说“随我去正殿,你在外候着,我还有话对你讲。”
李曜宸随着他娘去了正殿,他在侧门处听着里面的参拜声。
“老夫人请起”胡灵儿笑着说“夫人与三位姑娘都请起,赐坐。”
姜千珺坐下时,飞快的看了眼坐在上首的胡灵儿,见她身穿正红色宫装,头上只戴着一支凤钗,明眸皓齿,目光下移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支挂铃铛的金手镯。
“老夫人请用茶,这是本宫命人自制的果茶”胡灵儿端着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放下,笑着说“本宫与楚王在外游历时,听闻圣上给太子赐婚甚是喜悦,赶回京城就是想早一日见到,领着三百人火烧敌军粮草的巾帼英雄,因在外的时日久,宫中积压琐碎事又多,今儿才得空见到亲家老夫人。”
镇北侯老夫人欠欠身答道“娘娘过奖了,千珺她幼时跟随侯爷习武,自以为天下无敌,私自带着团练偷袭大金的粮草,侥幸得以全身而退,因她这鲁莽行事侯爷罚她在校武场跑了十圈。”
胡灵儿看向姜千珺,见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袄裙,肤色偏黑,长相清秀,透出一股端庄大气的气质。
“姜大姑娘对被罚之事心服口服么!”胡灵儿侧脸看秋紫一眼。
秋紫去隔间里取来靠枕放在椅背边。
姜千珺站起来屈膝行礼,答道“禀娘娘,千珺虽然领人烧了敌军粮草,但也确实是没军令私自行事,祖父责罚的对。”
胡灵儿嘴角噙着笑,说道“闻令而动、听令而行是对的,可战场上的厮杀瞬息万变,若都等命令再行动会不会贻误战机,在战场上你认为是听令而行对,还是违抗军令抓住稍从即失的战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