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凌驾于神魔的存在。
天道之力本身就是难以超越的,就算现在可能不够纯粹,但是真的论起实力,也不是普通的神或者魔能够抵抗的。
神界和魔界联手,可能也只能和对方平手,起到一个拖延时间的作用。
但是拖的时间越久,对六界越不利,最后他们可能会被耗死。
时泽来仙界之前,去了一趟凡界。
以天山为基准,包括其他初生神明守护的领地,给凡界布置了一道保护罩。
而凡界还有几个神明,甚至还有一个比较强的初生神明,目前护住凡界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六界之内,凡界可能是目前被影响的最少的地方。
妖界鬼界,还有仙界,最后还有神界魔界,真要这样耗下去,又能撑多久呢?
一日两日,还是四日五日?
总归撑不了多久的。
只要天道阵法不灭,六界的结局终究不会改变。
那就是走向覆灭——
时泽的神位归位的时候,其实见到了师者的虚影。
那是师者专门为他留的,而他瞒了江吟,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
而师者很清楚时泽想要知道什么,当时坐在树人的延伸的枝条之上,微微叹息地望着他。
师者看着他,低声轻叹:“果然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啊……”
时泽和师者对视,然后开口,嗓音平稳之中带着暗哑,他问道:“天道阵法布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得到赤珠,覆灭六界,在天道之中重构世界。”师者半阖着眸子,有一种慈悲之感。
“重构世界……”时泽皱眉。
“是属于神树三株树的世界。”师者开口:“六界之内,所有的生灵,对于他,都是阻碍。”
事实上当年天道阵法第一次启动的时候,神树三珠树的恶面就没有打算放过六界。
他甚至都没有想到会失败。
毕竟对于来源于混沌,有天道之力的神树三珠树恶面来说,众生,不过蝼蚁而已。
蝼蚁也许会挣扎,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唯一让他忌惮的,就是神树三珠树的善面。
但是他开启阵法的时候,正值善面最虚弱的时候。
没有什么能拦得住的他的,他会找到赤珠,最后达到他最后的目的。
恶面当时估计也没有想到,那群所谓的蝼蚁,也会有一战之力吧。
“当时因为我处在很虚弱的状态,所以就算待在天道阵法之中,也没有办法彻底阻止天道阵法的开启。”
但是正是因为师者的存在,才让时泽和江吟的反镇有了机会。
“他?”时泽几乎立马就听懂了师者的意思,然后垂眸问道:“那赤珠……”
他的喉结轻滚,声音放轻:“这件事情,要毁掉赤珠吗?”
师者虽然没有和时泽对视,但是他知道时泽在想什么,师者轻叹:“在担心啊?”
几乎所有的初生神明都是师者看着长大的,师者看他们,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师者再次叹了口气:“担心的没有问题,如果毁了赤珠,那个小姑娘,确实会受到影响。”
“赤珠在她体内,确实在很多地方帮了她一把。”
时泽没有说话,但是眼睫颤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当年历劫,问道是出现了问题的。”
“最后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当时以她的状态,不可能历劫成功。”师者并没有回避这件事情,他说的非常直白:“如果取出赤珠,那么当年她没问完的道,就会反噬回她身上。”
以魔身成神,这种道本就少见,以江吟现在的实力,反噬回去,真的会有生路吗?
恢复了所有记忆的神明并没有开口,第一次好像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的眉目低垂着,喉结滚了又滚,却艰涩到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可能因为天道阵法的异动原因,所以师者的虚影消失的很快,他并没有知道事情的全貌。
然后他就找到了江吟。
那个时候,天道阵法正处在一种非常诡异的平衡状态,他并没有去打破那种短暂的安稳。
他不相信这是一条死路。
但如果这真的是绝路,他希望他能替她走。
而后他见了很多次张仲寻。
作为初生神明,时泽见过很多的人,但是像张仲寻这种敏锐的,他还是很少见。
时泽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去探求赤珠的秘密,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又也许是千年。
反正张仲寻就是凭着师者给出的微末细节,近乎推出了事情的全貌。
作为有着通天占卜天赋的天选人,他很清楚所谓的命运线。
一旦干扰,命运线可能就会奔向最坏的结果,而且还会引起幕后对手的注意。
所以他也没有直说,而是在每一次相处之中时不时地做些什么。
所有埋于毫末的细节,多年后细细品味,总能尝出些意味深长的感觉。
在天道阵法扭曲的时空之中,时泽第一次和这位传说之中的“岳父”见了面,他终于在张仲寻透露出的一些话之中得出了全面的猜测。
他愿意为江吟去寻一条生路,但是同时,他也害怕她知道事情的全部。
他清楚江吟的性格。
所以他在最后拉住了江吟,他说,让她考虑他。
心疼心疼他。
至少, 在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后,做最后选择的时候,能不能……
再等等他。
等他寻条路。
他怕她毫不犹豫。
他很清楚,江吟做的出来。
他在害怕,害怕她的果断。
神明也会害怕失去,害怕自己被留下。
后来天道阵法再次异动,江吟不知道,在她见容可的时候,时泽再次见到了师者。
那是真实的师者,不再是虚影,也不再是一部分力量构成的分身。
师者位于虚空之中,澎湃的天道之力汹涌在整个空间内,模糊了他的存在。
可能是师者也清楚这是最后的时候了,所以不再有隐瞒。
时泽静了好久,直到指尖都因为用力而产生了麻意,才回过神来。
他听见自己用非常哑的声音问:“还有其他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