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但充斥着古意的房间消失，出现在志光大师眼前的，是无比黑暗、深邃的视界。
他盘坐的不再是蒲团，而是一个肉垫，无数的大手在附近招摇，似乎是注意到他，下一瞬，无数大手往这边覆盖过来。
“嗬……嗬……这是……什么东西？”
志光大师神色惊恐，想要逃离，但是座下的肉垫却生出了无数的触手，已经将他牢牢捆住。
“我已经突破了入真！我明明突破入真了！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不！不对！不应该的！不要过来！”
大手已经落在他身上。
出乎意料，大手并未带来任何刺痛。
相反，一股新奇的力量，不断地融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太大，相比起来，此前他所突破入真的成就，还要逊色一筹。
“这是灌顶？”
不！
不对！
志光大师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体。
伴随着大手的没入，他的身体表面出现了无数奇特的斑纹，斑纹的形象各异，却都是一般的黑色，漆黑的颜色如同火烧的烙印，不只是在皮肉，更要深入骨髓。
噗啦！
一只触手般的东西从中破出。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无穷无尽。
不一会儿，这些触手表面绽放出了光芒，如同寺庙渲染的宝光，但更加邪意一点。
触手层层纠缠，包裹着他的身体，又不断地鼓动某种类似于营养的物质，不一会儿，志光大师的身体就膨胀起来，身体表面却是肉瘤，这些肉瘤一个个地堆积，终于将他扭曲成为他所想要的宝光如来的形象。
“啊啊啊！不要！不要这样！离开我的身体啊！”
志光大师崩溃了！
紧接着，无数细微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耳边响起。
“杀……”
“生者该死……”
“屠戮神影……”
“解放……”
“摆脱……”
“破封……”
“杀杀杀杀杀！！！！”
即便是入真的精神意志，也难挡这些声音的啃食，亦或是说，只有入真之后，才能听到这些声音，然后……遭受侵蚀。
突然。
他想到了。
以往自己想要突破入真的时候，总会看到宝光如来，在无数宝光中伸出佛掌，透过那些宝光，他能够看到一道道披着僧袍的身影，是宝光寺的先贤前辈。
佛掌会将自己推出，然后自己的突破便失败。
只有这次，虽然见到宝光如来，但却没有佛掌，只有声音。
那些声音，仿佛也是先贤们的狮子怒吼，呵斥他跨越界限的行为。
“原来那些都不是外魔，入真……不能突破入真……不能破真！
“不要练武呀！”
藏经阁二层。
尚平大师正在等待。
骤然。
一团耀眼的火光从第三层亮起，炽烈的火焰瞬间就点燃了房屋。
“师叔！”
尚平大师心中惊疑不定，虽然不明白发生何事，但稍微细想也能明白，或许是志光大师突破失败了。
他打破房门，进入屋内。
炽烈的火光正在屋内喷洒，源头来自于那枯坐的身影，此刻的志光大师浑身都是火焰，衣物、皮肉全部被烧穿，只剩下一身骨骼。
骨骼表面通体金光，密密麻麻地生长着特殊的斑纹，那些斑纹当中好似隐藏了“卍”字，但又不像是“卍”字。
骨骼站起身来。
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也发不出声音。
“师叔？怎会如此？你何会变成这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轰！
更加可怕的火焰高温爆开，尚平大师的衣服也被引燃，但在元力镇压之下，不过片刻，衣服只有焦黑与黑烟，不见火焰。
因为火焰。
正顺着他的元力，向他的身体内部烧来。
“什么？”
尚平大师浑身汗毛倒竖，一个可怕的猜想于脑海里出现。
“鬼！师叔，你已经变成鬼了吗？”
不由分说，一拳击出。
伏魔金刚拳！
轰！
被点燃的元力遭到舍弃，伴随着这一拳力，喷涌的元力卷动火光，一瞬便将前方的火焰全部打散，但拳风尤不停止，命中燃烧的骷髅。
呼啦啦！
火焰翻卷。
骷髅本身毫无感觉。
它看了附近一眼，但目光的焦点不在尚平大师身上，而是周围的环境，旋即脚步一动，瞬间消失不见了。
尚平大师紧追出去，却只见百丈外闪没一道火光，只一停顿，那火光又闪没于两百丈之外，不过几个呼吸，火光在再也不见。
尚平大师怔怔地看着。
适才的猜想，此刻无比清晰。
“师叔，你真的已经变成鬼了吗？”
……
呼啦！
呼啦！
莫离昧此刻的身上，出现了某种陌生的气息。
白霄能够看到，在他身上，宛如有千百条细线，这些细线透入附近的各个地方，然后隐没消失，不见踪影。
结合他刚才的话语，就算是之前为自己解惑良多，态度极好，白霄也不免提高了警惕，随时做好动手的打算。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莫离昧淡然地说，“我只是化真之后被侵入了，而且我突破了化真，修为已经完成了一次调整，这个个家伙控制不住我，只是将我囚禁在它身边而已。”
白霄还是放下了手：“前辈这变化，究竟为何？”
莫离昧并未直接解释，他想了想，从另一个方面开口了：“鬼有七种，你应该知道吧？”
“是。”
这在新州城时，白霄就已经知晓。
“七种鬼中，其中六种其实都能在现实中出现，它们来历古怪，但都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死去之人的怨念。
“怨念越强，生前越强，就越能成为鬼。
“在我看来，所谓的死后成鬼，是在临死之前那一瞬，强烈的精神意志勾连了如今的黑暗视界，就像是我们入真之后能够进入黑暗视界一样，只因其本身不够强大，又没有根基，立刻就被黑暗视界所感染，因而化为了鬼。”
白霄听得诧异。
因为。
他见到过的两波大来历的鬼怪，可都不是这种描述的产物啊？
莫离昧顿了顿，又笑道：“按照这种方式，其实只能产生前面六种鬼，至于最后的妖鬼，很难诞生。
“妖鬼，其实都是跟妖有关，亦或是跟魔有关。
“它或许是有妖魔自然生产、也有妖魔培育，或者是……气息感染。
“嗅到了妖魔的真实之人，就会被其感染。
“而最大的妖魔，就是原先的真界，你所说的黑暗视界。
“化真之道，就是不断地让自己遭受妖魔的气息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