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说:“搁谁愿意?落魄时前婆家没一人出来管,赶着人家好起来了,动不动就想从人家身上捞点啥,天底下哪有这等子好事?”
“别说余氏和孩子们受够了,我们看热闹的都嫌累挺,老杨家啥意思?余氏穷的时候嫌弃,富的时候嫉妒,咋招都不行呗?!”
被杨大郎按地上暴揍的杨志业挣扎着要翻身:“你们这些老娘们知道啥?余氏她就不是个”
不等杨志业说完,杨大郎又是一拳打下去:“让你信口雌黄,不许你冤枉我娘!”
余采薇对两个帮忙说话的妇人投去一个感激目光,继续道:“方才杨志业威胁我,说我要是不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他,就对所有人说什么我不是人,让大家放火烧死我,简直荒谬!我不是人难不成是山里什么精怪变的不成?我向阳村余氏可是有根有底的!”
众人哗然,余采薇不是人是什么?
十五岁便嫁给了杨志高,四个孩子都生了,没一个不是正常人,这都哪跟哪?
杨志业奋力推开杨大郎,狼狈的爬起来,指着余采薇质问:“你在我老杨家做了十几年饭,会啥难道我们不清楚?”
余采薇挑了挑眉梢,不答反问:“你老杨家有那个底子让我施展吗?”
“休要狡辩,就算我们老杨家没东西让你做,可黑夹子能吃你为啥不早说?为啥住在山洞里那么久都不做生意,要等全家快饿死才做生意?”
魏艳娥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附和着说:“对,你肯定被山里的精怪附身了,你根本不是人!”
大家觉得杨志业两口子说的实在离奇,却又看向余采薇的目光带上了畏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杨大郎和杨三姐此刻也看向了余采薇,眼前人是自己的母亲无疑,可一系列的反常,他们也没办法解释。
仔细回忆起来,母亲在山洞里死而复生后变化太大太大。
外人知道没那么多,但他们从小和母亲朝夕相处,离开老杨家后,又几乎形影不离,怎会不知道母亲的变化,只是之前没有深思熟虑罢了。
母亲性子虽然还是以前那样温和,做事却处处透着强硬果断,恩怨分明。
她知道的那些知识和手艺,真的是外翁或者古籍中习来?
人......真的能死而复生吗?
余采薇听了杨志业的话,此刻却很有底气,果然,杨志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变着法子想从她这里要钱。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空口白牙了,黑夹子能吃我的确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大家,那是因为黑夹子是大家口中的害虫,我并不能确定长期食用会不会中毒,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才开始吃,确定无毒后才敢拿出去贩卖和告知大家!”
杨志业质问:“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你咋会做生意的?作坊酒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要咋解释?”
“做生意还要特地去学?我一开始就是摆个摊位,有幸与祥顺楼搭上关系才越做越大,至于作坊酒坊里的东西有什么稀奇古怪?哪一样不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我不过是有个老童生的爹,做姑娘时多看了几本书,多知道一些而已。”
“那你家附近种的那些绿尖尖又是啥?”
余采薇噗呲一笑,情绪稳定,面不改色的对答如流:“准确的说那玩意熟了应该是红尖尖,叫朝天椒。以前家里没吃的,进山挖野菜时发现,觉得此物甚辣能代替茱萸,便留了种子培育,长成了今天的规模。我不止自家种了,还给了祥顺楼种子,要不了几年,白石镇的糟坊就会有这道调味料卖。”
杨志业强词夺理:“满嘴胡诌,你说的我一句都不信!”
“你真像一只急了跳墙的狗,死活都要咬我一口。”
“你!”
余采薇转身看向众人,脸上一片坦荡:“若我余采薇真是什么精怪魑魅,怎会一次又一次被老杨家人无理纠缠摆脱不掉?随随便便来个法术弄死他们不行?我自认为不管生意做成什么样,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乡邻的事情,若今天大家对我余采薇有什么意见,或是什么想说的,我会仔细倾听,虚心接受,有过改之,无则加勉!但请不要跟风用这种荒谬的无稽之谈来重伤我,我不过是个无父无夫的妇人,只想和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花小桃站出来帮腔:“我说大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不就是看大郎娘借了我们家一百两银子吗,为了逼大郎娘也拿一百两给你们,啥不要脸的话都敢说,大郎娘好好的一个人,咋可能是啥精怪?”
林二关的媳妇楼氏说:“我看大郎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才对!去年我家遭抢劫,二关被打伤没钱买药,家里一口吃的没有,要不是大郎娘大发慈悲借我们家五两银子,我们家走不出去年的冬,大家伙扪心自问,没有大郎娘,你们能扛到现在?”
里正的媳妇吴开凤说:“做人得讲良心,村里的养殖户,作坊酒坊的工人,前前后后给大郎家干活的,哪个不是因为大郎娘才把日子过起来?就算都轮不上这些,大家伙也能跟着种莲藕,不然今年地里还是一点收成没有。你们很多人不知道,人大郎娘去年为了让我们种莲藕,多买了二十万斤莲藕人才卖藕种,今年也是为了让大家伙种植莲藕,大郎娘才着急盖酒坊赚钱,就怕作坊赚的钱不足收购大家伙的莲藕,这样的人就算是精怪变得,我们也应该给供起来!”
有人高声起哄:“吴婶说的没错,大郎娘为村里做了啥大家有目共睹,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们!杨志业,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不想充军把自己亲爹害成这样一点不亏心,还想用这种腌臜手段威胁大郎娘,我们不同意!”
李迎春第一次为余采薇说话,虽然不像别人那么情绪激昂,但也没有选择沉默:“其实大郎娘人真挺好的,之前我那么针对她,说了她多少难听的话,可她还是留下了我家石头在酒坊干活,我现在看见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