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晚辈可以磕头了吗?”胡桃抬头望去,灰暗的眼眸中仅存着一丝光亮,那抹名为王权的光。
君临以天地为座椅,直接坐了下去,他瞥了一眼胡桃,点了点头。
砰!
额头与青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胡桃生怕君临听不见,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气。
不知不觉间,胡桃已经跪上了一百个青色石阶。
放眼望去,绵延不绝的青阶上多了一个个红色的坠饰,那是胡桃的鲜血。
此时,胡桃跪在第一百零一阶之上,额头上挂着血洞,嫣红的血流像小蛇一般,爬过纷乱的青丝,顺着白皙红润的脸颊滴落。
胡桃素色长裙的膝盖那里早已被染成了两块红斑,就像茫茫雪地中的两束火光。
胡桃忍着针扎火燎的剧痛磕下了一百零一个头,新伤压旧痛,痛上心扉。
她咬着牙,小声念叨着:“把师弟还给我,求您了!”
“把师弟还给我。”
清泪夹杂着血珠滑落,翡翠般的长阶上留下一抹不变的信念。
时间流逝,胡桃的四肢脱力,脸色惨白,几近晕厥了。
回头望去,已经千阶血染,就是修士也承受不住其中痛处的。
此刻,她距离地面已有千米,落下去必死无疑,但没有回头路可走。
胡桃累得已经走不上去了,她伸出纤细的五指,死死的扣住第一千零一个青阶,硬生生将躯体拉了上去。
光是完成这么个普通的动作,已经用光了女孩全部的力气,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第一千零一个青阶上。
不能停,快起来!
赶紧起来啊!
胡桃在内心不停地催促自己,她趴了足足有一刻钟才艰难跪着起来。
血液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血肉模糊的额头上露出了一抹白骨,颤抖的双臂苦苦支撑,她又磕了一个头。
即便这样,君临老祖也没有为之动容。
只见九轮金色的轮印闪耀,天空之外仿佛多了十八个太阳。
滴答!滴答!
君临老祖眨眼间,雨水落下,青阶上的血被冲淡了,也变得湿滑。
奇怪的是,即便背负着雨的沉重,花朵依旧迎风飘飞。
这是一场冰冷缠着落花的雨,胡桃又顶着雨爬上去了不知道多少阶。
可惜,在雨水的冲刷下,她忽然滑了下去。
砰!砰!砰!
女孩虚弱不堪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还残留着淡淡血迹的阶梯之上,响声甚至盖过了磕头声。
胡桃骨头断了许多,奄奄一息地躺在阶梯之上,意识几乎消失了。
就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君临老祖那夹杂着灵魂之力的声音再度响起:“傻丫头,拿着宝物离去吧!”
“何必呢?”
此话一出,胡桃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血肉模糊的脸上唯有一双澄澈的眼睛透露着坚定:“把师弟还给我呀!”
渐渐地,滴雨串成了幕布,以花为点缀,铺在天边。
无助的女孩带着仅存的希望,用血与痛攀登着湿滑的青阶。
落花人独跪,微雨戏佳人。
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
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此地美景却是对胡桃最大的阻挠。
雨水渗进伤口里,就如同撒盐一般,刺痛钻心。
长阶血染,矢志不渝。
胡桃与王权自幼相伴,早已经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家人。
就在君临老祖身边,王权并没有死去,他全身被禁锢着,甚至连哭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老祖这是唱的哪出戏,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师姐。
胡桃磕出第一个头的时候,王权的心碎了。
之后的每一响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插进了王权内心深处。
师姐!
别听这老王八蛋的!
靠!我怎么不去死啊!(?o?o)
王权气愤无比,气着老顽童不讲武德,气自己菜的一批!
果然,要想摆最快乐的烂,必须爬上最高的位置。
不知怎么的,王权察觉到禁制松动了一些,他立刻催动道轮瞳,但貌似没有什么鸟用。
可恶!
老头,你能听见的吧?
你搞什么啊!
师姐她又没做错什么?
君临白了王权一眼,你小子懂什么?
这是考验好不好?
那我替她磕,给你磕一亿个都行。
君临老祖没有回答王权,他突然大笑起来,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姑娘,她或许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世间种种,唯有自己抛弃的那一抹真情最玄妙啊!
君临打了一个响指,天空放晴,王权身上的禁锢自然解除。
王权两步并作一步,发疯似的跑下台阶,发现还不够快,他索性从台阶上跳了下去。
不为别的只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师姐身边,王权跪坐在地上,声音发抖:“师姐,我没死!”
“你怎么那么傻,听那个臭老头的干嘛!”
望着胡桃血肉模糊的残躯,王权心跳都慢了半拍,温和的灵力不间断地涌入她的身体。
胡桃借着最后的清醒,抬起满是血迹与伤痕的手,她轻轻抚过王权的脸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快乐,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随即她很是后怕的说道:“阿权,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王权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即便身受重伤,胡桃依旧安慰着师弟:“阿权能为了我和一千个人打,我不过爬了一千个阶梯罢了!”
“千万不要自责呦!”
王权轻轻握住师姐的手,把它贴在脸边,从小到大从未哭过的男孩竟然哭出了声。
就在这时,君临来到二人身边,他大手扫过胡桃,她身上的伤和疼痛感全部消失不见。
裙摆依旧如同天边的明月,轻轻依偎在她的男孩怀里。
君临倒是活得久了,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轻咳一声,道:“好了,老祖我就开个玩笑嘛!”
“考验,考验而已!”
“现在,老祖可是彻底站在你们这边了呦!”
王权抱紧师姐,一脸鄙夷地看向君临老祖,反正也死过一次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祖,我不管,你要给我我师姐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