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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也沉默几息,最后下了马,朝她伸出手来道:“夜里的山林危险,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去那避避吧。”

这已经是围场最深处,就算白日都鲜少有人会来的地方,野兽众多,考虑到姑娘家胆小,怕吓着人,他没有明言。

陈子戍站在右边,可卫含章却伸出自己左手搭了上去,他微微一顿,等扶她下马时,才注意到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漆黑的夜色下,他无法查探她伤着哪儿了,但脚步却下意识急切起来,拉着她弯腰走进一个入口狭小的山洞里。

卫含章头昏昏沉沉,受了惊吓一路奔波,伤口又痛,勉强跟随了几步,到后面几乎是被他揽在怀里扶着走。

深秋的夜晚本来就寒凉,在这山林间更甚,直到明亮的火光燃起,她才从失血过多的冰冷中缓了过来。

入口被陈子戍用几捆树枝挡住,山洞里面愈发温暖。

她吸了吸鼻子,右边的手臂就被握住,顿时就疼的一颤。

陈子戍下意识松了手:“姑娘受了伤,怎么不告诉我?”

卫含章没有说话,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已经没有再冒出新鲜的血液,但皮开肉绽的胳膊看着依旧很吓人。

袖子全部被血液浸湿,贴在皮肉上……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她却没有哭嚎,这一路奔逃很多次碰到了伤口,连一句痛呼都没有。

陈子戍深吸口气,道了声得罪,再度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撕开紧贴皮肤的衣裳,一道四指宽的伤口完整的露了出来。

他拿过马匹上取下来的水囊,倒了点水浸湿帕子,小心清洁了伤口四周,可纵然他再小心,她也疼的控制不住发抖。

“忍忍,利刃划破的伤口不包扎好,容易化脓。”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揭开后,将里头的药粉撒到患处,最后用帕子小心给她包好。

一切做完,再抬头时,就见面前姑娘煞白的脸上,冷汗淋漓,眸中似盈了一汪泉水,浸湿了眼睫。

……卫含章疼的想哭。

可见他看过来时,还是下意识忍住,同他目光对视的瞬间,她愣了一愣,迟疑道:“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实在是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陈子戍垂眸避开她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道:“小伤,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你自己不是说利刃划破的伤口不包扎好,容易化脓的吗?”卫含章眉头微蹙,打量起他来,“你究竟哪里受了伤?”

陈子戍道;“您不用顾忌我。”

以为他还在顾忌名节这种迂腐至极的东西,卫含章不由恼道:“你是殿下身边的近臣,他是什么为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事急从权,你护我性命,他不会责怪你的,名誉会比性命重要吗?”

“待会恐怕还有危险,你若是倒下了,谁来护我?”

前面的话,他表情尚且平静,直到后面那句,他才迟疑道:“你要为我包扎?”

“……”卫含章默了默,下意识往他腰腹位置看过去,没见伤口才缓了口气:“为何不行?”

陈子戍安静几息,似下定决心般,手指搭上自己的腰封,解开……

卫含章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连声道:“干什么呢,你伤口到底在哪儿?”

怎么就脱衣服了。

陈子戍停下动作,抬眼望过来,道:“背上。”

卫含章瞪大眼眸:“……”哑然无语。

反悔的话都已经在喉咙口,可见到这人沉静,发白的脸色,又说不出来。

这一路他尽心尽力,伤也是为了护住她所受,卫含章嘴唇动了动,艰难道:“……我看看伤口。”

闻言,陈子戍脱衣裳的动作却没有继续。

“很疼吗?”卫含章蹙眉,凑到他身后。

他的背上的确有两道刀伤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跟破损的衣裳贴在一起,比她胳膊上的伤更可怕。

她心头一抖,看着都觉得疼。

突围的时候一片混乱,这人神态动作又丝毫不显,所以她连他什么时候受的伤都不知道。

她静默几息,开口道:“我手受伤没力气撕开你衣裳,你自己脱了吧,我给你上药。”

陈子戍目光放在山壁上两人重叠的影子上,轻轻嗯了一声,手却依旧没有动作。

卫含章等了又等,再度催了声,简直恨不得直接动手。

矫情什么啊,真的是。

终于,这人动了。

就跟并不是自己的伤似得,动作毫不小心,跟血肉粘粘在一起的衣裳被扯开,力道大的让卫含章都看不下去,她急忙阻止,“算了,算了,我来,你别动。”

小心翼翼揭开他伤口处的衣裳,后背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清晰展露在眼前。

叫她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不疼吗?”

陈子戍双手不知不觉握紧,努力忽略掉背上的视线,没有说话。

卫含章动作很快,学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步骤,先是用帕子沾水给他草草清洗了下伤口,又用药粉均匀的撒上去,最后停在最后一步。

伤口太大,帕子不够包扎……

她犹豫了会,伸手推推身前的人:“喂,想想办法,拿什么包扎一下?”

“……”陈子戍就跟患了什么麻痹症似得,反应慢的要命,过了好几息,直到卫含章都忍不住想再催促几句时,才抬手撕下自己身上绵软的内衬,朝身后递过去。

卫含章接过来后,终于想到了什么,正欲包扎的动作也是停顿下来。

伤口在后背,要包扎好必须绕到他胸前……

察觉出她的顾虑,陈子戍道:“伤口撒了金创粉就够了,不包扎也没事的。”

卫含章有些犹豫,都到这步了,不包扎好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真要包扎,她就算不滚进他怀里,那也太亲密了。

脑海里闪过某个醋坛子的身影。

那人要是知道她……还不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呢。

可那人在哪儿呢!

她遇袭都这么久了,堂堂监国太子,媳妇儿差点被人杀了,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