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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总是偏爱男性多一点,如果蔡文姬是一个男子,可能就会像曹操那样有机会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可惜她是女儿身,再怎么有才只能被困于乡野深闺。

彼时的曹操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也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赤子之心。

就蔡文姬父死夫亡这几年,他就干了很多大事。

蔡文姬初嫁那年,也就是初平三年(192年),曹操护送蔡文姬嫁给卫仲道之后,便参加了兖州之战。

初平四年(193年)春天,曹操在匡亭附近大败袁术、黑山军及南匈奴於夫罗部。

兴平元年(194年)春天,曹操征徐州期间,所过之处多残戮,《后汉书》记载曹操“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

蔡文姬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当初她很是喜欢他的《蒿里行》: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那时,他还能心疼百姓,看见百姓的疾苦,看见战争的残暴,如今,竟也慢慢变成了自己曾经所厌恶的样子。

自从父亲跟了董卓之后,他们家和曹操也生分了,在蔡文姬的眼里,曹操这个“师兄”怕也是早就不记得她了。

“如今朝野动荡,军阀割据,外面更加不太平了。”蔡文姬听闻外面的情况,不免担忧起来。

林夕自然知道,最艰难的日子已经来临,只能感慨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今世道变了,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好多地方屠城的屠城,争权夺利的军官比比皆是,百姓流离失所是常事,吃人不吐骨头的现象居然也可以是常事……看来,这天是要变了。”蔡文姬摇了摇头说。

很快,兴平二年(195年),属国南匈奴趁机叛乱劫掠,而蔡文姬和林夕也在慌乱逃跑中与家人分散,最后被匈奴掳走。

时曹操整军再战吕布,自顾不暇,那还管得了其它。

如今时代混乱,战争四起,谁又能顾得上谁?

匈奴人人高马大,凶残非常,一路上,他们烧杀放火,胡作非为。

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就抢,然后把女人们捆起来连成一串拉回去生儿育女。

蔡文姬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场景:平原人势单力薄,匈奴人势不可挡,他们轻轻松松,将平原士兵踩在脚下。

他们如猛虎下山,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所有抵抗的人都死得惨烈,就连如同的老百姓也惨遭毒手,那些鲜活的生命仿佛一文不值,他们挥舞着大刀,像切菜一样杀死了很多人。

匈奴人野蛮异常,将男人们的头挂在马前,将女人们困住拖在马后,所俘之人数万,蔡文姬和林夕正是其中两个。

四处都是女人的哭喊声,有的已经嫁作人妇,有的已经生儿育女,他们都不愿和家人分开,所以哭喊声震耳欲聋。

有时候她们的孩子和家人会前来拉住她们,想法设法救她们,可匈奴人赶不走便直接杀掉,他们手段残忍,从不心软。

去南匈奴的路途遥远难行,风吹日晒雨打都是日常,他们也不把俘虏当人看待,高兴就给口水喝,不高兴一连几天都不管死活。

队伍里也有相识的人,但匈奴人不许俘虏说话聊天,更不许交头接耳,看见的话就是一顿暴打,也不许要水要吃的,只能他们自己记得的时候给,不然也会被暴打一顿。

好些女人的身体弱,根本承受不住,要是被打死了,被晒死渴死了,只拎出来沿路仍掉。

蔡文姬和林夕一路看得触目惊心,白天夜晚只闻哭泣声。

蔡文姬背着心爱的焦尾琴,看着这遥遥无期的路途,眼前只剩黑暗。

终于,她出色的容貌和气质被匈奴人发现,虽然已经羸弱不堪,脆弱不堪,但那一身书香气和从容面对生死的气质丝毫不减,反而在这一群人里熠熠生辉。

她被单独拎出来,那为首的匈奴见她不似一般人,问:“你是何许人也?”

蔡文姬不卑不亢,反而正眼未曾看他,答道:“我乃蔡文姬……如今成王败寇,要杀要剐……”

蔡文姬还未说完,对方便激动的打岔了她的话,“你就是蔡邕的女儿蔡文姬,那个天选的才女?”

蔡文姬没想到这个匈奴会知道她和她的父亲,但那又能怎样样?她现在对他们的恨可谓是刻骨铭心。

那人却突然放温柔了语气,“听闻陈留郡圉县有旷世奇才蔡邕,人人都想得而用之,后被董卓所用,当真可惜了……”

那人的目光又立刻聚焦在她的身上,又说:“又闻蔡邕有一女名琰,字文姬的,从小聪敏伶俐,被称为天选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竟然遇见了。”

那人的语气里有几分尊重,又有几分敬仰之情,蔡文姬不明所以,嗔怒着看向他。

这个匈奴人五官立体,剑眉目星,不似中原男子儒雅温玉,那一身粗壮的肌肉和麦黄肤色让他看起来野性难驯。

蔡文姬心中正义愤填膺,没好气道:“成王败寇罢了,如今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匈奴男子见她虽然瘦弱不堪,浑身却有一股子劲儿,顿时觉得她很有骨气,这多么难得。

他注意到她身后背着的琴,问:“是焦尾琴吗?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蔡文姬嗤笑一声,觉得可笑至极,“你不配!”

场面一度冰冷下来,那底下一干匈奴都为她捏了一把汗,也不敢看那男子的脸色,纷纷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竟哈哈哈大笑起来,“你胆子很大啊!”

蔡文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也不觉得哪里好笑,只厌恶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仇恨。

“你恨我?”他问。

蔡文姬恶狠狠的看着他,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掷地有声道:

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

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

失意几微间,辄言毙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

岂复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

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她的诗铿锵有力,将这一路以来的遭遇愤诉着,而这些苦难,通通是他带来的,她岂能不恨?

男人听了她的诗,为她的才华而震惊,为她的控诉而惭愧,所以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