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十数年，聂晴儿表面与赵霆风琴瑟和鸣，好不恩爱，暗地里却充当杨家的暗子，传递各种情报。
由于赵雷淙就这么一个亲孙子，平常许多话都不避讳赵霆风，而后者又对聂晴儿言听计从，什么都不隐瞒。聂晴儿正是借助这条渠道，得知了许多赵家秘密。
这些秘密她都一五一十地传递给杨穹烨，两人单线联系，加之行事小心，十几年下来，也没被赵家发现。
杨家借助聂晴儿这边传递的情报，在与赵家的争斗中，避免了许多损失，也知晓了赵家许多内部情报。
例如赵家灵药园的情况，就是从她这里传到杨天佑手中的。
然而，人都是会变的。
现在赵家已经灭了大半，自己的仇人也死在边河山上，于是……聂晴儿犹豫了。
特别是在每次面对赵霆风时，在那种爱之入骨的眼神下，她的犹豫越发明显，心中的复仇信念不断动摇，削弱。
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清楚是要继续毁灭这个令她憎恶的家族，还是放下往日的恩怨情仇，跟着眼前这把她爱到骨子里去的男子，度过余生。
放在三年前，她不会这么纠结。
放在十年前，她连这个念头都不会生出。
但是十几年过去，数千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凡人讲“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修仙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无情，她又怎会愿意主动配合杨家，向外传递情报。
若是无情，她又怎会十几年过去，仍旧心心念念不忘报仇？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聂晴儿不愿意再去多想。
如今，她只想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做好他的妻子，只此而已。
……
紫月山，杨家迎客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一名身穿云白道袍，面容清癯，头发花白，额头温润如玉，脸颊却红润如婴孩的老者，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目微闭，似乎是在养神。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年轻人，面色平和，不卑不亢，身上带着独属于宗门弟子的那种独特气质。
此人正是曾经在黄石坊市中作为东道主，举办符箓交流会的齐雨生，与杨天佑算是点头之交，观其修为，如今也已经成功突破筑基。
没一会，杨浩羽带着杨天佑和杨荡开走进大殿，刚进门她就笑着开口道:“齐道友亲自登门，我杨家可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啊！”
齐贵杰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打了一个稽礼，“杨道友客气，此次却是齐某人叨扰了。”
“哪里的话，齐道友请上座。”杨浩羽右手虚引，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分左右坐下，接着齐贵杰看着杨天佑，略有深意地开口道，“这就是太白刀杨天佑吧？如今道友在龙谷县名头可不小啊！”
“呵呵，齐道友谬赞，以您筑基大圆满的实力，些许微名，不足挂齿！”杨天佑眸光一闪，轻笑着说道。
“微名……呵呵，姑且算是微名吧！杨道友，可知今日我的来意？”齐贵杰偏头，看向杨浩羽。
后者修长白嫩的食指轻轻敲着扶手，闻言哑然一笑，“齐道友应该是为了那传言来的吧？”
“正是，不知杨家可否解释一下，这传言的真伪呢？”齐贵杰似笑非笑，眼中似乎有滔滔江水奔腾而来。
杨浩羽脸色陡然一肃，“传言……自然是假的！！龙谷门的传承，尽数被赵家得去了，跟我杨家可没半点关系。”
“齐道友难不成没看到？那龙谷门的铁罗刹攻伐的可是赵家，我杨家若是得到龙谷门传承，还会如此安生？”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闻，三天前，龙谷门宗主齐玉龙亲上紫月山呢？而且，铁罗刹进攻边河山这一战，其中也有杨家的身影。”
“谣言，都是谣言，这肯定是我杨家的对头散播的谣言。”杨浩羽一口否认，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杨家一直与魔修不共戴天，前几日，黑煞门来袭，家族筑基战死数位，连麾下凡人都死伤了十万之众，如此血海深仇，我们和魔修势不两立，怎么会与齐玉龙有牵扯呢。”
“况且，这些消息的传播者赵家，其本就与魔修互相勾结，我这里还有一位人证，请齐道友明鉴！”
“人证？”齐贵杰眉头一皱，他可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证之说。
“将赵云霄带上来！”杨浩羽扭头，朝杨荡开说道。
“是！”
后者躬身退下，没一会，一名身着金袍，神色恍惚的年轻人被带上殿，正是赵云霄。
不过此时的赵云霄，早就没了之前的桀骜不驯，杨浩羽的搜魂拷问，以及几年的牢狱生涯，已经彻底磨平了他的棱角。
“赵云霄，还不将你赵家雇佣黑煞门，灭杀我杨木两家的情况如实招来！”
杨浩羽猛的一拍桌子，别说赵云霄，杨天佑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老祖宗突然玩儿这一手。
“啊？”赵云霄略显呆滞地抬起头，看到杨浩羽后，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畏惧。
他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这个过程中，齐贵杰的灵识一直在赵云霄的周围笼罩着，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半晌，赵云霄说完，齐贵杰脸色变换不定，他当然能判断出来，前者说的居然是真的。
赵家，竟然真的雇佣黑煞门这一魔修宗门，想要灭杀杨家和木家，而且算是成功了一半，毕竟灵鹤镇木家，前些天就已经在魔修的袭击下烟消云散。
这样的话，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就没用了，因为就算杨家密谋针对赵家，引发了边河山大战，人家这也是反击啊，任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再说龙谷门传承，就算是真的，这是人家的机缘啊，三川宗总不能让人家交出机缘吧？起码明面上不能。
最关键的是，杨家如今可不是没有后台，这个家族的背后可站着金银盟的两位金丹，而且，洛川宗的那位云华仙子，也曾开口为杨家说过话。
这种情况下，三川宗就算想惩戒杨家，都找不到理由，况且，以三川宗如今的情况，贸然惩戒麾下实力数一数二的筑基家族，真的好吗？
不过所幸，齐贵杰这次的任务也不是为了惩戒，宗门派他来只是来要个说法罢了。
更重要的，是一些任务要指派给杨家。
一念至此，齐贵杰脸上再度挂起和善的笑意，“赵家，当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