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如影随形。
阿瑶一伙人穿过人群,终于又找到了一家驿站,这里相对来说人还是少的,没有多少人问价。
不是不想住外边儿,而是外面打地铺的不少,连杈子上都挤满了人,跟叠罗汉似的。
他们想去树上歇息都不成。
“起开!我现在这树顶上的。”
“我先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先!”
还在争!
那没办法,只能来驿站碰碰运气了。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让阿瑶忍不住食指捂着右耳。
“就只剩一间房了?!”
月长垣咋咋呼呼地拍着桌面,身体前倾,缓缓靠近,像是要在客栈老板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一间就一间,到时候小师妹和紫灵歇床,他们打地铺修炼也是可以的。
但……
“你确定要五十万灵石?”他又问了一遍,驿站老板眉头一挑,但是还是恭敬回答,还是一样的答案。
没错,这已经是他问第十遍了。
月长垣不理解,要是几万灵石都能接受,毕竟这里修士太多了,在这边关一寸地一寸金地方,贵点就贵点吧。
但太特么贵了吧!
他出门抢钱都没这么厉害过。
本来他们也不在乎这些的,但这些驿站似乎和白虎城串通好了,晚上到了时间,不许出城。
连荒郊野岭也没地方待。
而现在几乎所有来的修士都在白虎城,人满为患,一出门就会发生踩踏事故,而且现在人还在增加。
出门都得踮起脚尖紫衣。
他们只能找驿站待着,外面人太多,太乱。
还有人对他的灵剑老婆抱有觊觎之心,这可不行。
这也算是一种营销手段了,阿瑶上前两步,干脆地掏出黑卡,散发着富婆的光芒,“这间房我们要了。”
这句话宛如天籁,解救了身后等待的几人,也解救了纠结的月长垣,更加解救了惴惴不安的驿站老板,他生怕月长垣一个不爽,把他们驿站都给拆咯。
现在好了,三方都满意了。
阿瑶这么干脆,是怕驿站又得坐地起价,而且这里人来人往的修士很多,都在找驿站住。
再晚点,他们只能在大街上跟别人一起叠罗汉了。
人多眼杂,还有不少宗门聚众斗殴,还有的储物袋都被当街抢了,乱成一锅粥。
驿站老板殷勤地将房牌和黑卡递给了阿瑶,眼帘垂下,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目送几人的离开。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老板!来间上房。”
“客人,巧了,最后一间上房刚……”
老板的话都还没说完,三道飞刃就疾驰而来,在空中划出骇人的弧度。
“锵!”
飞刃被一把利剑劈开,斜飞到桌面上,陷入桌面之中,要是不挡着,老板定然血溅当场,他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不过靠着家里的修士关系,才在这里的驿站当老板而已。
气氛有些微妙。
还不等持剑的月长垣开口,对面的少年倒是先一步认出了他,他眉心的朱砂殷红,夺人眼球。
“你……”
月长垣倒是没反应过来,挽留了个剑花收回了破天剑,面色不虞,“你谁啊?”
作为修士,不得随意对普通凡人出手,这几乎是修真界的铁律了,没想到还敢当着他的面干坏事。
竟然……
不认得他了。
少年急的跳脚。
雪华笙一愣,看向月长垣,“大师兄~你忘了?那是裴祭。”
那是谁啊?
阿瑶也有些疑惑,视线在大师兄和那叫裴祭的少年身上打转儿,花堰宁靠在一旁,白皙的指尖勾着发丝,懒懒道。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你的四师兄,你现在的四师兄应该是你的五师兄。”
阿瑶:“?”
风冶瑕也有些懵,什么跟什么啦。
花堰宁道出实情,“在我来了凌霄峰之后,裴祭就来了,但是半路离家出走了,所以你们不用喊他师兄。”
“对,就是这样。”雪华笙展开手中的这折扇,遮住了半张脸,路上买的穗子轻轻抖落着,一双桃花眼漫着笑意,眼底却薄凉的很。
阿瑶收回了目光,但那少年却是将视线落在了她和风冶瑕的脸上。
裴祭像是一个富贵的少年郎,纤细的手指戴着玉扳指,一双眼睛带着戾气盯着阿瑶,像是在看什么厌恶的东西。
第一次见面就展示出这样直白的情绪,阿瑶这才抬眸回望着他,小兔崽子还挺厉害哈!
一见面就瞪她。
她没有拉过仇恨吧!
少年眼睛瞪的发干,最终退在了身后的师姐旁边,跟个小夹子一样,“缇霞师姐,你看她~”
哈?
这一态度的转变太快,让阿瑶差点没接住,这时他身旁的女子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后带着些许不耐的情绪盯着他。
“师弟,不得无礼。”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也看见了,但毕竟是自家师弟,也不忍过多的苛责,但想拿她当挡箭牌可不行。
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抱歉,我家师弟从小就被惯坏了,他还小。”
年纪可不是问题,善恶终有报。
这理由太牵强了,月长垣几人看向裴祭,喉咙一痒,忍不住发出的笑声。
雪华笙以扇抵唇,阴阳怪气,“他~还~小~”
“是~个~宝~宝~”阿瑶接力。
这般明目张胆的阴阳怪气……
屋外的一伙人面色都挺难看的,缇霞面色一黑,像是吃到了死苍蝇一样,裴祭皱了皱鼻子,这么多年不见,凌霄峰的人还是这么讨厌。
以前三个讨厌鬼也就算了,现在还加了两个讨厌鬼!
啧啧啧,月长垣更是放肆,将与裴祭年纪相仿的风冶瑕推了出来,“他~还~小~”
很快又一只手揽过想要靠边站的阿瑶,捏着她脸庞的软肉,只觉得小师妹好像瘦了些。
“她更小,可是我教的好,断不会跟道友一般,纵容他当众行凶,对无辜之人下杀手。”
想无视都不行了,缇霞神色一僵,衣袖下的手攥紧了些,但他们此行可是代表宗门的脸面。
裴祭皱眉,凝视几人,“你们太过分了吧,欺负我们天音派没人了?”
万古宗的事情,他也有听说过,最让他不满意的便是凌霄峰的人,尤其是月长垣,这样畏畏缩缩的穷鬼,不配做他的大师兄。
他有天分,有实力,不该埋没在凌霄峰那个坟墓一样的地方。
被万古言生所选中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们那些人都是被遗弃的罪人。
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在天音派待了许久,听到了一些尘封已久的秘密。
万古言生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他的大师兄是黑羽暴君,他的三师弟是一个疯疯癫癫,嗜酒如命的烂人。
他的四师弟……
堕魔了。
投靠了魔族的阵营。
四个师兄弟都没有好下场。
跟他们待在一起,简直就是灾难,幸好他走了,不会像万古言生那一代人那样离经叛道。
没有人知道,他才是做出最好选择的人。
想到他们如今的辉煌,就能联想到他们凌霄峰以后的惨状。
不得善终!
什么选出破局之人,冠冕堂皇!不过是死相凄惨的替罪羊罢了,没有人能得到救赎,没有!
想到这儿,裴祭双目通红,眼底划过一丝畅意,他们再厉害,也抵不过天道,逆天而行,终将付出代价!
顺应天命,才是求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