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几乎要把程玉泉的脑袋冲昏。
他顿时觉得全身都不痛了,腿也有劲儿了,马上就想出院。
正好,顾白也交完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医生。
医生态度十分友善,看起来跟顾白认识。
“程先生,我来给你做下复查。如果有必要的话,给你转到高级病房。”
“医生,我感觉我好了!你快来帮我看看!”
“咦,能说话了?这么快喉咙水泡就消了?我看看。”
在医生给程玉泉检查的时候,顾白和他的经纪人也互相打招呼。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顾白从经纪人那里,听说程玉泉的合同可能无效。
而经纪人也因为程玉泉的走红而重燃激情,打算再来大城市奋斗几年。
这对顾白来说,简直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他刚有挖程玉泉和对方经纪人的打算,人就自己送上门了。
太顺了!仿佛冥冥之中,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样。
等他们谈好以后成立工作室之时,医生也给程玉泉检查完毕了。
“还是年轻人身体好,急性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伤口没有感染,恢复良好。我看也不用换病房了,你要是想出院的话,明天就能出。
就是身上的烫伤还是要注意点,小伙子留了疤也不好看。”
惊喜一个接一个,还有更令程玉泉狂喜的消息等在后面。
电话响起,接起来,对方是一个哽咽的女声。
“小泉!你哥、你哥醒了!”
躺了四五年的植物人都醒过来了,什么叫惊喜,这才是天大的惊喜。
程玉泉兴奋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拔了针头就从病床上跳起来。
“哥!带我去见我哥!”
总之就是孙大刚那边哭得有多惨,顾白和程玉泉这边就笑得多快乐。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别人的脸上,转移到他们的脸上。
……
与此同时,谁也不知道,南方鬼帝彻底陷入了纠结之中。
最近顾白的表现令他屡屡改观,所作所为都像是一个重情重义、乐于助人的人。
可是,顾白之前那些偷奸耍滑的小毛病,也做不了假。
人真是复杂多面的生物啊。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晚,南方鬼帝就可以回去跟帝君复命了。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几分钟前,他一不小心,听到了顾白的歌声。
早在出发前来阳间之前,他就有所提防。
据说,所有听到顾白歌声的鬼都会念念不忘,一旦听过之后,几天听不到就会失魂落魄。
因此,南方鬼帝为了不让自己受影响,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他特意避开了顾白唱歌。
只要顾白一开唱,他就封了自己的耳识,等顾白唱完了,他就解开。
这几天他严防死守,总算是没让自己受到歌声的“污染”。
不料,在最后关头破了功。
刚才他没有跟着顾白一起去医院,而是留在别墅里。
他想在临走前,再认真看看那个所谓的秦广王的执念。
万万没想到,顾盼教秦广王打游戏的时候,用平板放起了音乐。
南方鬼帝还以为是游戏的背景音呢,压根没想到要避开。
他躺在沙发上,双臂展开,搭在沙发靠背,闭目休憩,感觉这歌的前奏还挺好听。
一段动听旋律过后,响起一个轻快温柔的男人的歌声。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南方鬼帝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和着旋律轻点,脚尖也不自觉跟着节拍轻踩。
随着歌声进入高潮部分,他的灵魂渐渐和歌曲融为一体。
在成为南方鬼帝之前,杜子仁也是个人类。
他记不清当人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间隔太久了,他生前的亲属好友都轮回十几轮了。
自打成了南方鬼帝之后,他一个鬼管理南方罗浮山,
每天勤勤恳恳,忙里忙外,不曾有一刻休息。
他压根就没有时间怀念过去,他也并不觉得过去有什么好怀念的。
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成为鬼帝之后万事皆空,跳出轮回,爽得不得了。
可为何他闭上眼,却在歌声中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南方以水稻种植为主,不管是哪一世,记忆中都有熟悉的画面。
爷娘总是弯着腰,弯得像手中的镰刀一样。
他们干活麻利,手一抓一割,没一会儿就凑满了一捆稻谷。
空气中浮动着泥土、秸秆、铁锈的气息,偶尔还有几只臭屁虫,从稻穗爬到人的衣服上。
每到这时,小孩就会吓得哇哇乱叫。
爷娘不敢耽误干活,放不下手中镰刀,便让家里的大孩子去帮忙拍掉臭虫。
对于大人来讲,干农活不可谓不辛苦。
然而对于小孩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有趣。
稻田里的淤泥踩起来软软的,一脚一个坑。
偶尔泥腿上挂着一两只蚂蟥,就像发现了宝藏。
小孩会立刻化身青天大老爷,对这吸血的蚂蟥进行审判。
最后判定“斩立决”,乱石砸死,再暴尸荒野。
要是抓到了蚂蚱,就用草绳绑起来,晚上回去用火一烤,就是一道肉菜。
到了中午,阿爷会用野草和衣服搭一个简易的棚,一家子坐在底下吃午饭。
午饭是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白粥,放了一上午,味道有点馊。
随手折断两根木枝条当筷子,夹一筷咸菜,和着草木清香喝下去,馊粥也变得别有风味。
对于小孩子来说,换个地方吃饭,本身就是一种新奇的享受。
目光所及之处,上下天光,一片灿金,天高云阔,心旷神怡。
白粥喝下去,变成一肚子甜滋滋的蜜。
嘴里含着米,眼前堆着稻,心里装着憧憬,身边围满家人。
往事一幕幕,回忆起来很苦,但身在其中时,却只觉得甜。
杜子仁的脑海中,不知道哪个角落的记忆被翻出,耳畔里传来前一世娘亲的声音。
“娘,大哥他又尿裤子了!”
“老大,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尿裤子,你跟老六学学,他这么小都不尿裤子!”
“娘,二哥今天哭鼻子了!”
“老二,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你跟老六学学,他这么小都不哭鼻子!”
“娘,三姐把衣服洗破口子了!”
“老三,你怎么这么大了还把衣服洗破口子,你跟老六学学,他这么小都不……”
“娘,老六他压根就不洗衣服!”三姐气鼓鼓地反驳。
老六杜子仁做了个鬼脸,笑咯咯地跑开。
那时杜子仁作为家里的老六,总喜欢跟娘亲告状。
娘亲总是很忙,只有在告状的时候,会获得娘亲顺嘴的夸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杜子仁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前尘,斩断了前缘。
殊不知,他告状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或许潜意识里,他还想再听到娘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