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蒙面歌星》正式开播。
这一赛季，采取了现场直播的方式，比以往录播的形式更加有看头。
所以，这一期节目的热度，和隔壁台正在热播的《巅峰歌手》不相上下。
不过，两档节目，看点却不同。
《巅峰歌手》，看的就是一帮已经被捧上神坛的歌手，强强对决。
看巅峰之上，谁在最高峰！
而《蒙面歌星》，看点就是不管你是当红歌星，还是过气糊咖，大家都只凭歌声说话。
撕下光环和标签，看谁名不副实，又看谁是沧海遗珠！
《巅峰歌手》那档节目不好上，毕竟上去唱歌的前提就是，受人认可的实力派硬核歌手。
可是《蒙面歌星》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脸一挡，什么人都能上。
找几个当红的歌星当主角，其他的当一轮游的配角，多的是人趋之若鹜。
反正淘汰的时候，还能揭开面具刷一波脸熟，运气好说不定就翻红了。
选角团队，和其他有点小权利的节目工作人员，收钱收到手软。
没点关系的话，想递钱买名额人家都不收。
也不知程玉泉的经纪人，到底花了多大的心力，托了多少关系，才把他塞了进来。
化妆间里，程玉泉抱着吉他，紧张得手心直打滑。
低头一看，吉他上满是他的手汗。
太紧张了。
就算他上台之前就已经提前知道被淘汰的结局，他还是紧张。
主要是，顾白给他的歌太好了，他好怕自己发挥不好，辱没了这首歌。
他敢肯定，顾白拿着这首歌，开价三千万，也会有识货的人抢破头要买。
可顾白却无偿给了他。
要是他一会儿在舞台上表现失利，埋没了这首歌的光彩，那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让让让让，化完妆的一边去！”
化妆师不耐烦地像赶鸭子似的，把程玉泉往旁边一推。
这个公用化妆间里，连张椅子都没有，挤满了奇装异服、包裹严实的选手。
有满头蛇发的美杜莎女王，有戴着海绵宝宝头套的选手。
甚至还有诡异的穿着全身蟑螂套装的蟑螂人。
程玉泉抱紧自己的吉他，扶住自己的帽子和假发，小小地挪到角落里去，
化妆师们在一堆奇形怪状的物种中穿行，三四个化妆师，要负责一屋子的选手。
人手不够，时间又紧，自然脾气暴躁。
公共化妆间里的都是糊咖，知名的歌手，都有私人化妆间，所以没必要对这满屋子的糊咖们客气。
程玉泉自知人微言轻，便缩在一旁默不作声，努力不给别人添麻烦。
这时，两个刚刚换好衣服的选手从服装间里出来，边走边说话。
“诶，你有没有注意到，之前有个头发差不多全白的老头。我以为他是清洁工，没想到也是选手！”
“哈？这么老还来上综艺，半边身子都入土了，还指望翻红呢？跟我们年轻人抢什么抢！”
“嗐，我话没说完呢，我仔细看了，其实不是老头。
脸长得挺年轻的，有点眼熟，就是叫不出名字。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没点精气神，跟老头差不多了。”
“那我也没说错，都这种条件了，没希望翻红的啦！就没红的命！”
“没错，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这条件还参加综艺纯纯是浪费钱。
现在到处都在办选秀，天天都有小鲜肉，女粉丝就爱这种。”
“是啊，公司最近安排我去微调，下个月我也去参加练习生选秀，回锅肉也照样吃得开，脸在江山在！”
这两人毫不避讳地聊着天，估计是以为自己戴着面具，没人认识他们，就比较大胆。
殊不知，他们议论的对象，满头白发的程玉泉本人，就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自己。
他的满头白发都被头套遮掩住，现在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打扮夸张的小丑。
这样的议论，程玉泉听得多了。
以前还会有些介意，现在已经麻木了。
头发还在就不错了，哪还管它白不白。
不过现在娱乐圈容貌至上的风潮，似乎已经刮到了极致。
不论男女，通通都要找医生回炉重造。
不一定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以同脸同鼻同医生。
整容不再叫整容，叫微调。
就算动刀削骨，甚至换了个头，都叫做微调。
打玻尿酸，割双眼皮，注羊胎素，只是日常医美罢了。
骨相变了？
箍牙箍的！反正没有整容，一切都是纯天然。
忽然，外面传来传唤声。
“小丑，准备一下，下一个就是你了！”
“诶，诶，好。”
程玉泉赶紧回话，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沙哑。
直到他离开，旁边那两个议论他的男选手都没意识到他是谁，兀自聊着怎么护肤，哪家医院的医生好。
程玉泉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舞台的左侧。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没法平静，马上就要上台了。
口袋里突然传来震动，有人发消息。
掏出来一看，是顾白。
【歌曲送给你的那一刻起，就代表我认定你是最适合唱这首歌的人。
你不必为了谁而唱，只为自己而唱就好。
我猜，你的经纪人也是这么想的。给你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值得拥有。】
每一个黑色的小字，都像一颗定心丸。
它们跳进眼睛里，融入身体里。
程玉泉莫名感觉，胸腔里那颗鼓噪的心慢慢缓和了下来。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小丑出场！”
程玉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无比坚定。
绿色的头发，夸张的笑脸，大大的帽子，滑稽的戏服。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夸张的靴子让他走得很艰难，但是他笨拙的背影，看起来却引人发笑。
他扮演的角色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他的人生，也如同任人嘲笑的小丑，吃尽了苦头，别人还嫌你摔倒的姿势不够逗趣。
不过，这都是曾经。
下了这个舞台之后，他将脱下这身小丑服装，他将重新做自己。
只是，他会在台上，把过往所有的辛酸、忧愁全部倾泻出来。
然后，遗忘。
“今天我要给大家带来的歌曲是，《消愁》……”
他的语气很严肃，可是声音经由变声器传出，便呈现出一个滑稽的效果。
台下的观众听了，以为他是故意怪声怪气地说《小丑》两个字，全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