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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韦氏?”楚王殿下对于昏君父亲的高明复仇没多少兴趣:“我记住了。”

“你想怎么报复,都是应该的。”柴绍闻言点了点头:“但是记住,如果打算弄出人命,记得把你两个表哥带上,回头姑丈好捞你。”

“……”楚王殿下看着如此舐犊情深的姑丈,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啥好。

嗯……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两位表哥,姑丈都当得起这个词啊……

就很玄妙……

“至于那宇文宝……”柴绍抿了抿嘴,随后道:“你姑姑死后,我便去了朔方,武德九年,那场玄武门之变后,陛下他派人将此人送到了我面前。宽儿……”或许是想到了当初的复仇场景,柴绍的语气里突然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意:“你是知道姑丈的,姑丈武人一个,学不来你爹那么高明的手段,所以他宇文宝到了朔方没几天,便畏罪自尽了。”

“姑丈,您说我回头怎么收拾京兆韦氏啊?”楚王殿下现在有些犯难。

“来日方长,机会多的是,你何必急于一时?”柴绍说完,又抬手指了指皇宫的位置:“放心吧,这回你爹说什么都得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是他欠你的。”

“可姑姑当年为何会那么轻易就被中招呢……”楚王殿下现在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何当初四人会同时背叛姑姑,甚至其中有一个还是窦氏家臣。

“宽儿,你要知道人心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柴绍看着李宽,决定还是教会他认清一些残酷的现实:“你姑姑当初放弃在长安的荣华富贵,选择去娘子关,她麾下的那些人,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转头却成了空,能不怨?能不想着寻出路?

李元吉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买通了其中一人,最终造成了惨剧。”

“那人具体是谁?”楚王殿下虽然一贯不提倡斩草除根,但是不提倡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重要了。”柴绍闻言摇了摇头:“你皇祖母当初留着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你,她怕你将来因为这些事情跟陛下闹翻,同时也怕陛下忌惮她给你留下的那些家臣,所以这四个人之所以能苟活至今日,就是为了让你们双方到此为止。

只不过陛下最终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他到底还是没让你来动手,反而是选择叫上我,两人联手,将这四人斩杀。”柴绍说到最后,突然释怀道:“如此也好,上一辈的恩怨,牵扯到你作甚?况且你这孩子今日之气象,早就不输给陛下当年,而这……恐怕是你皇祖母当年都没料想过的……宽儿,姑丈说句公道话,你小子虽然顽劣是顽劣,但也实在是……实在是太有出息了些……”

“祖母又不在乎我有没有出息,她老人只在乎我过得开心不开心。”楚王殿下此刻说不上自己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他此时更想回到陇右了。

“陛下没有防备你的心思,一点都不曾有。”柴绍知道侄儿心里现在不好受,可他是真的舍不得让妻子最爱的侄儿为上一辈的恩怨而内心受折磨:“自打当初窦师纶在宫外为你说话,甚至不惜与魏征发生矛盾后,其实陛下就注意到了他,可陛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宽儿,你要明白,陛下这是为了你,才选择袖手。”

“姑丈,你别搞得好像那昏君爱我多深一样……”楚王殿下这会儿是真不想买账的,所以他干脆照着自家姑丈的胸口来了一头槌:“还有啊姑丈,您到底哪边的啊?干嘛老为那个昏君说话?”

“不是姑丈要为陛下说话,而是姑丈希望你不要误会自己的父亲。”柴绍说着,试图将手抚过侄儿头顶,可等他抬手才发现,如今侄儿也就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所以他的手最终只是落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宽儿,姑丈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不会因为谁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看法,但是姑丈想告诉你的是:你要觉得今日英明神武,洞察一切的陛下,当年也是如此,那可真就太想当然了。

他也不过是一步一步,从各种连绵不断的生死危机中成长起来,最终到达今天这一步而已。\"

\"姑丈,你这么跟我苦口婆心,是不是怕我现在开门干不过我爹?”楚王殿下清奇的脑回路总让能获得全新的看待事物的角度。

“你要开门是吧?”柴绍都不用问侄儿打算开什么门,当即便道:“那成,姑丈现在就去贯甲,外带叫上你的表哥们,咱们召集家臣部曲,今晚子时以三声铜锣为号……”

“姑丈……您以前不这样的啊!”楚王殿下没想到,一贯儒雅的姑丈,现如今也跟人学坏了!

但是这是跟谁学坏的呢?

程咬金还是李绩……这似乎是个问题。

“姑丈没跟你开玩笑。”谁知柴绍突然却沉声道:“宽儿,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记住,我柴家上下,皆是你的死士!”

“……”楚王殿下今日遇到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当姑丈整出这么一句热血沸腾的言辞后,他反倒不自信了:“那倒也……”

“宽儿,”柴绍没等李宽说完,便继续道:“你是姑丈和姑姑打小看着长大的,你这孩子是什么性子,旁人不清楚,我们却清楚。你重情义,小时候你从鱼管家口中得知了‘人终究都有一死,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你都要抱着你皇祖母默默哭一个晚上,让她老人家心疼不已,甚至不惜责罚一向忠心耿耿的鱼管家。

可能这事儿你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但若不是你求情,鱼管家恐怕如今还在西北跑商呢。

宽儿,也就是从那时起,不管是我和你姑姑,还是窦氏的供奉家臣们,大家都知道,你虽姓李,但你跟其他李家人不一样。

你虽年幼且性子顽劣,但你却更值得被人追随。

纵然是陛下,在这一点上,也远不及你。”柴绍说到这,突然笑了笑:“要知道……当年尉迟恭那个夯货逼着陛下开玄武门的时候那都是明说了——不开门,他就离开长安,自己寻个山头另立炉灶。可这种事情,却注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何以见得?”被姑丈实打实夸了好几遍的楚王殿下,闻言挑了挑眉。

“因为换做是你,玄武门可能照开,但是届时尉迟恭还能不能带伤作战,那就两说咯……对了……”柴绍说到这,突然对侄儿眨了眨眼:“昨晚我已经找到了窦师纶,表示自己要当窦氏供奉,他没答应。”

“……”此时的楚王殿下终于意识到,原来这长安城里有点儿颠的可远不止自己:“窦叔儿当然不能答应,您可是我的姑丈!”

“窦公的意思是……”柴绍觉得侄儿有点小看自己的窦叔儿了:“按照姑丈的资质,只能当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