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号是开国日,48个城市普天同庆,绝大多数公司和组织均放假一天。
现在天色已晚,气温骤降,我和欣玫别过辛迪阿园,离开他们家的农场,回到橙箱市。很快,整个世界发出清晰的破碎声,刺向寒冷夜空的深处,显得异常清脆——那是每颗均为几亿吨的齿轮在工作——这是归家的信号,也是那寒冷的微光区在呼号。
大多数人听到这声音都会点燃壁炉里的柴,打开电热毯,烧上热水袋,有钱的则拧开热气阀门,为自己裹上厚棉被,然后在颠簸中入睡,一觉醒来便发现淡淡的月牙挂在最高处,那是工作时间:凌晨3点他们醒来,一直工作到中午,然后就是期盼已久的那半天帕慕妮星的热阳。
因为欣玫是时间科技部部长的缘故,我过得非常滋润,没有起早贪黑,只有睡睡睡,喝喝喝,玩玩玩。。。
接连不断的加速后,震动停止,整个橙箱市都反转过来,我们回地球了。
我用打火机点亮荧丝,整个荧丝沙发就好像燃烧起来,变成一个条纹清晰的果实,格外柔软。我躺上去,接过一杯触手卡布奇诺。欣玫坐到我腿上,和我头靠头。
“谢谢。”我轻抿一口。
“你今天累坏了吧?”欣玫问。
我笑了笑,“有点,不过我啥也没干”
欣玫点点头,“你能习惯的,明天我得出差一个月”
“做什么?”
“时间呐,当然都是时间的事,东卡姆星升起了一条3千米长的触手,现实宇宙不可能自然衍生出这种东西的,所以可能和时间有关,身为时间部部长的我得去”
“你能辞了工作吗?”
“那你得起早贪黑、昼伏夜出了,这位置的房子也得换到平民区,你要忍受没有复制机,没有调节系统,没有管家,没有城市交通工具,没有钱,没有自由的生活,你准备好了吗”
“你在唬我,你那么有本事,随便干点啥都有钱”
“我老了,我已经225岁了”
“我不想听,你的外貌看起来就好像邻家那第一天上学的女孩”
“听着!我在做重要的事,我要抓住星灵者!所以我不能放弃任何提升人类科技的机会,喝完你的触手茶,然后睡个好觉,亲爱的。”她离开了。
早晨5点,她熄灭台灯,去睡了一个小时,接着出门,上到重块通路一旁的宇宙特快,在西延星跟上和平号去往宇宙保护联盟。
早上9点,我拉开窗帘,污浊的冰花爬满外窗,窗内的水蒸汽也不想让我看清外面暗淡的钢铁丛林。
我吃了桌上剩余转质玉米棒,沾着甜奶油,还对着嗓子眼挤了一大堆千岛酱,酸甜让我很快活,从味蕾激发、消散走我那迂腐老脑袋中的一些消极。
我贴上保热贴,在鞋里贴了更多;穿上衣服,套上毛帽,最后裹上大衣,揣上一瓶秋剪罗牌的瓶装酒,这酒的瓶身镶嵌了独特的芯片,摄入慢时会鼓励你,喝多了则会劝你,这就是我喜欢这牌子酒的原因。
鼻子埋在高衣领中,我走在微光下,为没带杀尘629口罩而懊恼,这雾霾简直就是石子在我嗓子眼开patty。
我很快走过城市群,发着微光的雾中透着低矮建筑,我来到碎晶白光树林,这种树木是为了解决二氧化碳和光源问题一口气杂交出来的。
我喝一口秋剪罗,不情愿的脱掉厚手套,找到钥匙打开铁门,验了核心dna纹,仓库门开了。
很冷,我打开前灯,顺便预热房间的温度系统。我走到角落,墙面深陷进一口方方正正的空间,好像火车隧道通往漆黑边疆,在正中摆着玛茜的水晶棺。
我敲敲棺材板,对她示意我来了,接着坐到一旁的桌边,正对着空调暖风口。
我的两只光手抱着酒瓶,把液体送进肚子,外面撕裂出尖声,我立起耳朵,感到攒不上气,那声音慢慢变成哑了的门铃声——有人摁响了这废弃农场的门铃!
我满脸通红,晃晃悠悠的撑起身,我该不该出去?我害怕起来,又想起我的超能力,虽然不及当年了……我猛灌一口,走出去。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厚西装,他递给我信封。
“这是什么?”
“不记得我了吗?”他抬起头。
我苦逼的摇头。
“高大外星人”
“可你怎么……”
他腼腆的笑笑,“我忘记了太多东西,反而这四十年来的地球生活感染了我,我也和那些punk一样,换上了机械义肢,退化掉了我的高大外星躯体,他们现在都叫我绿欧”
“你确实染了绿头发,就像辛迪,那这信封是做什么的”
“今天凌晨三点,我终于想起了曾如信条一般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时间旅行会影响记忆。我躺着立马他*的睡不着了,我把脑海里的东西都写了下来,40年前我们有过接触,也许你能帮我回忆我遗忘了什么”
“好,我尽力”
“你怎么在这废弃农庄里”
“o,我没事就到这儿喝点酒,这地方也是我们家的,只不过疏于打理,荒废了。所以……你怎么在这……”
站在栅栏外的高大外星人绿欧扭断一根荧光棒似的东西,绿色浓水滴到地上,“来点?”
“我只喝酒抽烟”
他舔了一口绿水,扬起头,把那东西举到眼上,滴进去,再看回我,努力的眨了眼,流出绿色眼泪,“我以为这没人,所以我们总是在这做这种事,日子不好过”
我扭一下头,“我同意”,喝了一口酒,酒瓶芯片用尖锐的模拟女声提示道:“什么都是有代价的!酗酒麻痹了你,它的代价是惨绝人寰的恐怖!慢点喝!”
“那好啊!”绿欧的嗓音顿时变得像公鸭,或者一个刚到青春期的雀斑男孩,他天真的扬起头,眼中好像有星星,笑着走入早雾,变成黑影时还不忘大喊一句:“别忘了啊,老兄!我觉得那很重要”
我坐回有空调口的桌边,喝口酒,撕开口水黏的信封,内容很乱,满是匆忙,更多是一些惊悚怪物骷髅的涂鸦,我一下推开信纸,纸上如同涂了四维传导液一样,让我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我抓过记忆长河中飘过的一些浮木:不知道听谁说的,绿欧来地球是找欧王的,并且那事重要到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然而时空穿梭让他遗忘了一切,变成一个底层绿客。
我放手不管了,从咖啡机里端出三儿卑斯山风味的咖啡,呷了一口,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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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飞船在季节性超光速中穿梭荡漾,船外的光影浮掠,欣玫对着伸出手,感到自己就好像坠落进无边的宇宙旋涡。
为了避免时间债,现实宇宙飞船使用的大多是星球公转提供的季节性超光速,所以速度略低于超光速。
在前往东卡姆星的途中,欣玫就一直躺在“疯癫”床上。虽然现实宇宙联邦成立不到一百年,但已经有不计其数的宇宙船长死在自己眠床上了。
宇宙科学家发现宇宙中存在一种多位的未知粒子,在生命体智慧较高的器官休憩时,便在那里滋生病菌,最后,结块的衍生物会冲裂脑子,冒出脑外,任何接触过宇宙航行的人都知道那叫什么——病玉米之墙——来自未知的死亡种子。
是警报声吵醒了欣玫,房间的设施已经启动到应急二级,门外大声吼着,小小的声音传到欣玫耳中。
“怎么了?”欣玫撑起身子,眼光昏花,好像看到半透明的风车在眼前转动。
“暗能量……”副手月又亮没说完,就是“砰”的一声响。破开的房门口中,月又亮看到欣玫举着冒烟的冲力枪,调节在长焦大伤模式。
月又亮挥挥眼前灰,“外部空间的暗能量超标,飞船的系统阻塞中断了,我们就好像停滞在一片隔绝的大黑果冻中”
“我们在什么地方?”
“千寻雷达的最后一次收集,说我们在卡姆星上空,预测已经靠近那根三千米的触手,甚至可能就是它造成的”
“操作系统全部瘫痪了?”
“只剩应急三级了,我们没敢开启,二级开启后几乎瞬间被暗能量瓦解了”
欣玫拉开床头窗帘,投影玻璃下是投影设施的底层零件,没有任何画面。她去往驾驶室,走廊中,看到窗外尽是乌黑的浓重,好像掉在墨汁里。
欣玫问驾驶员:“最后的三级应急驾驶预计可以开多少?”
“可能不过二十米。”驾驶员回。
同船还有一位来自的时间宇宙的军官,叫凉山,是时间宇宙派来研究时间的双宇合作员。
他跟着欣玫来到出留室,欣玫正穿上三层厚的成功牌宇航服,还在里里外外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宇宙物质隔离膜。
“你要做什么?”凉山问。
“手动引爆导弹”
“从里面拿出那些储存的导弹呢?”
“不行,太多重要的飞船系统途径导弹储仓了。别为我担心,我是时间人。”
欣玫穿上一切后,组上三倍强度的机械外骨骼,再拉动骨骼顶端的活光齿的电锯,没有光,但依旧在转动,这锯齿是特别用来切除飞船外壳材料而设计。
她就进入隔离间,收压口也会吸掉空气,并缓缓加入外界的环境气体和压力,宇航服的内置设备在这个时候会二次自检是否有异常。
欣玫踩离飞船,身后引力流向四处喷射或吸收,以控制者方向。
外界暗物质凝重,三层宇航服都提到了最高压,电锯触及飞船外壳,火花诡异的慢速四溅。
因为暗物质中强透光线都照不进半米,她只能贴着导弹仓搜寻。她把冲力枪调到纯子弹模式,在凝重中缓慢举起,对准电锯伸不到的导弹稳定环。一枪,又是一枪,稳定环崩碎,两颗老电火箭就浮了起来,此刻她真想擦擦汗。
“欣玫~”
她惊悚的转身,一枪打出去,子弹在漆黑变慢、消失。
“是谁!”
“哦……我告诉过你,你会成为我的祭品”
“我不认识你,beat it!”她推动老电火箭,火箭外壳就发出尖声,黑爪在外壳上刻出一道黑色的深痕,足以看清老电火箭的内部构造。
“你要什么!”欣玫停止推动。
“我要你,献祭”
“行,告诉我你是谁,我还要你放了我的飞船”
三层宇航服的压力骤增,系统警报大作。
欣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把手中的冲力枪调成超阈值射击,一口气下去,无数最大功率的冲力子弹飞向那颗老电导弹。
黑影急忙冲去拦截子弹。欣玫全身顿感松放松,宇航服的压力级也降到正常二级,她立马推着另一枚老电导弹,也冲出去。
导弹已被子弹击中,那些破口发散出无穷无尽的火光,刚好照亮周围无数的暗能量,并且越来越多的暗能量包围过去。导弹的爆炸在大量暗能量的抑制中缓缓发作,慢慢走向消竭。
欣玫轻盈地把这一枚老电导弹推出很远,装上定时炸弹,就急忙游回飞船。
一团暗能量挡住去路。欣玫看向左边,那爆炸能减毁大型陨石的老电炸弹,已没了不可阻挡的燃烧与爆裂,只剩一块裂开的外壳,带着不计其数的碎片,飘在冰冷的真空中,好像被拍碎了的苍蝇。
“这是你的命运,欣玫,你唯一能引燃的就是你是自己。”暗能量说。
她射击,接着窜逃,被暗能量抓住。
她在混乱的宇航服中大口呼吸,急促的问:“我死前,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是谁!是什么……”
“我?我就是背暗之主!”
“有点印象,我好像在什么仪器中见过你”
暗能量捏紧她,“你的死会加快我的诞生!”
这团叫背暗之主的暗能量骤然爆裂散开,火光与黑气中冲出凉山,抓住欣玫,一下冲向飞船。
他脱掉宇航服,一边扒掉隔离膜,一边对月又亮大喊:“启动三级应急驾驶!”
外面又是一声爆炸,背暗之主分身无术。爆炸炸出现实宇宙的光亮,可以看清下方卡姆星的球体和大气层,无数的暗能量倾斜而出,如同一杯黑莓汁儿从缺口涌出。
飞船立马浮到暗能量的波涛之上,很多仪器都恢复了控制,他们一口气冲了出来。
众人回头,发现在刚刚受困的地方有一根没有尽头的巨型触手,但压根看不到任何暗物质或暗能量的涌动,只是平常的宇宙之景。
飞船向卡姆星迫降,欣玫晕倒在医疗仓中。
机械医生判定了1000cc的呼吸g剂打下去,欣玫勉强睁开朦胧眼,只觉全身关节溃烂般的疼,其中最严重的还是脑袋,好像腐烂了,还爬满了蚂蚁,这让她想要发疯。
“这机器有没有可能坏了!”凉山急不可耐的问。
月又亮刚要回他,机器医生就开口道:“嘿,我的准确度比你们在场的每一位都要高上十个点,所以闭嘴!”
“我真受不了你们宇宙竟承认了机械的生命权!”
“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我发誓我会向你的长官投诉你!”医疗仓大喊,伸出长长的牵引光线,把凉山托起来,又一下摔在地上。
凉山气得直接抄起一把扳手就冲过去,被月又亮拦住了。
他只好气呼呼坐到一旁,“我告诉你,就冲你这个性格,你死后也不会是一个很好的鬼!”
飞船降落,可卡姆星好像在午夜,一片寂静和幽黯。
“这他*又是怎么了!人呢,当地的救援队呢!对接部门呢!”凉山在混乱的谈话信号中斥责那头面露难色的卡姆星副主席。
之后,模糊的信号还夹杂着电子舞曲的音乐声,勉强透出四个字:看看天空。
“他*的!我东走西走,看过的天比你们星球所有人撒过的尿都多!”凉山猛得一扯飞船的自动门,走到外面。
外面是一片暗淡,但在天的正中,可以看出那儿就是暗物质爆炸和泄露的地方——那儿透着一个巨大的宇航员的身躯,正举着双手对这个星球做着些什么,卡姆星对这个巨型宇航员来说只像一个瑜伽球。
凉山坐到地上,傻了眼,“这他*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