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齐修远的心像是被刀狠狠扎了几刀,疼得他几乎不敢再往后看。
可这是蔓蔓留下的最后的文字,他不忍错过她的点点滴滴,颤抖着手继续向后翻着。
在记录了被蔡雪气得想杀人后,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写东西了,直到药田被袭,她又开始断断续续记录起了心情。
她对他的再次动心,一点一滴看得他唇角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然后到了蔡令国的事爆发,日记只记录了一句话。
【我无法背负这么多的生命,让自己幸福。】
然后又是长久的空白,直到他“牺牲”。
【79年4月17日,阴
或许今天不是阴天,但在我看来,天空就是灰暗的。从上个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灰暗的,从未晴过。
齐修远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爱他,心脏一瞬间的停滞疼痛,到现在依旧缠绕在我的心头无法散开。
痛苦吗……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这样痛苦了。】
齐修远呼吸沉重,透过文字好像看到了路蔓蔓蜷缩在床上在哭泣的模样,他好想抱抱她,可是他做不到了。
心脏紧紧蜷缩成一团,因为疼痛,他的牙齿不住的打着抖,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哆嗦着手,他翻开了下一页,看清上面文字的瞬间,齐修远瞳孔猛地一缩,捏着日记本的手指不可置信的死死攥紧,指关节都泛了白。
【02年11月5日,小雪
今年最后一次捐赠。
身边的零零碎碎终于都空了,可以安心离开了。
从年初开始到现在,愈加力不从心,我想,我应该快死了吧。
死亡我倒是不怕,就是有些遗憾。
没办法每年去看看小苍了。
黑炭已经不在了,现在我也不在了,它会不会寂寞呀?
嗐,我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苍和它老婆太能生了,每年养育孩子都忙不过来,应该不会有空挂心我。
哎……
说来,我很羡慕小苍和黑炭。
作为动物,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念头。
人类,太复杂了。
如果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不钻牛角尖,只为了自己而活,修远或许就不会申请去跃难,也不会出事了吧?
如果我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我们俩的孩子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吧?
说不定再快点,都有孙子孙女抱了?
哎呀,我可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都想到有孙子孙女去了,厚脸皮!
可……若是那样,我这个短命鬼倒是耽误了他,才四十多岁就要抛下他和孩子们,也不好。
唉,世上安得两全法,完美的爱情或许只能存在于影视作品中吧。
不过,若是我能和他相识在一个没有阴谋算计的日子里,我都不敢想,我要有多幸福。
哈哈,临死前做个梦,也挺快乐的。
所以修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也会梦到我吗?】
日记自此,终止。
齐修远张着嘴无声嘶吼,死死抱着怀里的日记本,泪水顺着脸庞不住滑落。
是他错了,他错了!
自以为只要他“死了”,蔓蔓就可以放下过去,开启新的人生。
这么多年,他看着她的企业越做越大,活得潇洒自在,也真的信了她不想找人结婚的那些话。
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幸福,就算四十岁也依旧年轻,随时可以开启一场新的恋情,投入幸福的怀抱。
却不知这些都是假的!
她这么多年,都在想着他!
他是个混蛋,彻彻底底的混蛋啊!
齐修远整颗心都好像被人剜走一般,疼得他眼前一片片发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四十年后
白发苍苍的齐修远,佝偻着腰坐在轮椅上,坐在北省红原市榆树县榆树林场小木屋旧址前。
浑浊的双眼望着远处的丛林,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多久后,一队穿着专业登山装备的年轻男人自山林中快步走出。
“齐老先生,我们回来了。”
齐修远收回看着远处山林的目光,微微点点头。
“嗯,怎么样?”
最先的一名黑脸精瘦的男人来到齐修远的轮椅前蹲下,语气放轻的对他道:
“我们去了老牙子峰看过了,山壁上的鹰窝已经空了,窝已经被废弃了起码半年以上。根据我们的推测,住在那个窝里的鹰,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只是委婉的说法。
实际就是告诉他,鹰已经死了,窝都被废了。
齐修远缓缓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回头,对身后负责照顾他的护理抬了抬手。
“小郑,给孙队长他们结下钱吧。”
守在齐修远身后的护理小郑笑着对孙队长抬了抬手。
“孙队长,我们去旁边结算一下,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孙队长满脸是笑的跟着小郑走向旁边,嘴里应承着:“应该的应该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收钱上山,确实是应该应分的。
一群人走向一旁结算这次上山的费用。
可能是山里信号不是很好,一群人往山路口处又走了一些。
齐修远身边再次恢复安静。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破败的小木屋,又打量了下周围的山林,将头靠在轮椅椅背上。
蔓蔓,你挂心的小苍离世了,它这一生过得很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唇角挂上一抹轻松的笑意,齐修远缓缓闭上了眼。
和登山队结算完这次的费用后,小郑送走他们回来。
走到齐修远身旁后,见他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抖开毯子准备替他盖上。
毯子搭在他腿上时,小郑忽然发觉不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齐老爷子?齐老爷子?”
轻轻碰了几下,齐修远都没有反应,小郑慌了,颤抖着手试探了下他的脉搏,完全没有起伏。
小郑瞪大眼,连忙拨通急救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急救车上的急诊医生摇了摇头,急救车拉着盖着白布的齐修远,离开了榆树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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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修远闭上了眼,周围的景象好像变得很不真切,身体也变得沉重,似乎陷入了黏腻的泥潭中,无法挣脱。
忽然,他身体猛地一轻,周围瞬间变得嘈杂混乱。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谁在哭?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