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阳咳嗽的模样太吓人了，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似的，看得王春霞和蒋虹担忧得不行。
“这位首长，你没事吧？”
“需不需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路向阳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度，一看就和她们两家的男人不一样。
哪怕她们两家的男人都已经是团长级别的干部，也和面前的男人没得比。
看他咳得实在太厉害，她们俩忍不住在旁边劝了劝了。
可路向明就像没听到，一边猛烈的咳嗽着，一边呆愣愣地望着远处出神。
就连齐修远也一样，死死捏着手里的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春霞和蒋虹两个人对视一眼，转头离开院子，向部队那边赶去。
不管面前这位是不是首长，现在他咳成这样，她们实在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
还是赶紧去军区找人过来看看为好。
王春霞和蒋虹两个人快步离开，各自回家推了自行车出来，骑上就往团里去。
她们离开不知道多久，路向明终于平复下咳嗽。
以手掩唇许久，他才慢慢站直身子放下满是血迹的手掌看向齐修远，沉声问：“蔓蔓在这边的这段时间，除了军属院的人外，还和外面谁交往比较密切吗？”
齐修远顿了顿，立刻明白路向明问的是这段时间，在这里路蔓蔓除了军区的人，还能去找谁帮忙。
她会这么坚定的骑车离开，一定不会是漫无目的随处瞎逛，肯定有目标。
最大的可能就是去找可以帮她找个落脚处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齐修远脑海瞬间锁定了一个人。
“刘顺达，红原镇第一百货大楼经理刘顺达。”
路向明疑惑的问：“百货大楼的经理？”
他以为女儿在这边也就会认识些军嫂，或是周围生产队中的一些女知青之类的人，完全没想到和她相熟竟然会是百货大楼的经理。
“是，蔓蔓……”
齐修远点点头，叫了路蔓蔓的名字突然想起她不愿意他这么称呼，垂下眼眸黯然的又换了称呼。
“路同志到了这边后，曾经很努力的想要改善生活。她上山采野菜捉鱼，还挖到了三根百年山参，知道我们部队也有挖参任务后，特意交给了我们一根让我们团去完成任务。她和百货大楼的刘经理，就是这样认识的。”
路向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脚步踉跄了几下靠在墙边才勉强站稳。
“你说，她挖到了三根……百年山参？都是什么时候交上去的。”
路向明这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喘了几口气才说完。
齐修远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有些惊诧的看着路向明回道：“第一根山参是她到这边当天挖到的，第二天拿到了百货大楼。第二根和第三根是她一起挖出来的，一根交给我送到团里，当天就送去了京城，另一根隔天也被百货大楼收走了。”
听着山参上交的时间，确定了京城收到可以缓解他们病情的百年山参都是来自路蔓蔓后，路向明的心狠狠揪起。
怪不得，怪不得之后老齐说上交山参的人找不到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噗！
这次他干脆直接一口血喷出来，惊得齐修远慌忙上前搀扶。
“路叔叔！”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齐振国，也刚好看到这一幕，连忙跳下吉普跑进院子帮着齐修远将人扶住。
“老路！蔓蔓不愿意认你都是因为误会，父女哪有隔夜仇，好好解释，以后好好对她，她会理解你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以为路向明吐血是因为路蔓蔓不认他的缘故，齐振国又惊又急。
路向明苦笑摇头：“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齐振国当他伤心过度，无奈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我知道。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就对她再好些就是，她是个好孩子，会明白你的苦衷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路向明却是泪流满面。
“老齐，你知道救了我们性命的山参是谁带回来的吗？是蔓蔓，是她找到了可以延续我们七个人生命的山参。我还能活着见到她，知道她过得有多不好，是老天在惩罚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责，好让我亲眼看看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好为她报仇雪恨的！”
“老路！”齐振国打断了路向明的话，“我看你是伤心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修远给你路叔叔扶到屋里歇会！”
现在时期这么特殊，破四旧这么严厉，他们身处这样的位置，随便一个错漏都会被人抓住把柄，从而万劫不复。
说什么“老天”，这不是给人送靶子呢吗！
可路向明很显然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了。
他对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想要拼着最后这口气为路蔓蔓报仇铺路，他哪还在乎会不会被人攻讦？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哆嗦一下！
拂开齐修远扶着他的手，路向明没遂了他们的心进屋，站在门边用力抓住齐振国的手。
“老齐。”
带不进去人，齐振国无奈应道：“我听着呢，你说。”
路向明脸上都是愧色：“我一直都在执行秘密任务，人脉关系上不如你。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蔓蔓找找人，给她在这边找个地方暂住？”
猜到路蔓蔓可能会去找刘顺达帮忙，可商业部的人哪有能力插手户籍的事。
路蔓蔓手里没有介绍信，他们也没办法搞定她的身份问题。
这件事就只能拜托齐振国去处理。
齐振国嗐了声：“我当是什么事，这事交给我。等安排好后，我再和蔓蔓好好说说……”
“不要告诉她是我们帮忙找的。”路向明连忙摇头，“她不会接受的。”
齐振国无语了：“这，我也不能凭空就掉个房子给她啊。”
不告诉她是谁帮忙找的住所，处理的身份问题，那怎么将这些东西交给她。
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路向明沉声道：“她应该会去找百货大楼的经理帮忙，就让他代为转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