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营内除了汉子的呼噜声,连营地的马似乎都睡着了,只偶尔的一两声马蹄踏地。
一刹,马蹄踏地声密集起来,寇元辰忽地睁开双眼,又凝神细听,一脚踢醒旁边的良庆。
“王爷!”良庆眼睛都没睁!
“别出声!”寇元辰轻声呵斥,良庆猛然惊醒!挨着良庆的雷彦也醒了。
“快,帮我解开绳索!”
良庆背过身,手摸向寇元辰的手,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解开寇元辰的绳索,寇元辰转身又解开良庆,两人再去解其他人,没一会,大家就都聚集在寇元辰身边,可还没等寇元辰说话,营内忽然乱了起来,惨叫声,刀剑碰撞声、妇女孩子哭喊声、马嘶声、羊一声接一声咩叫声,一眨眼外面火光冲天,营地像开了锅的水,沸腾起来!
“有人袭击营地,找兵器。。。”话没说完,帐帘被人挑开,扔进来几支火把,将地上干草引燃,雷彦纵身就要窜出去,寇元辰一把拉住他。
“走这边!”
寇元辰走到帐篷后侧,将帐幕掀开一条缝隙,钻了出去,还没起身,一道寒光闪来,寇元辰一个滚地躲开,对后面的人大喊一声“小心!”
雷彦刚刚露头,听见声音又缩了回去,寇元辰暴起,躲过那人袭来一刀,不等那人再次举刀,欺身而进,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接着一跃上前,落地跪在那人颈间,那人再没反应,寇元辰拿起他手中长刀,左右看看,这才掀起帐幕,对里面的人说,“快出来!”
只这一刹,帐篷里已经火焰灼灼,待到最后一个人出来,那高高的火苗已经穿透帐篷顶端冲向天空,又将营地照亮一大片,寇元辰等人还没等喘口气,好几匹马挥刀向他们杀过来,寇元辰举刀迎去,其他人也赶紧满地找趁手的家伙!
打退第一波,雷彦冲到寇元辰身边“王爷,我们趁乱赶紧走吧!”
寇元辰猛然看见一骑马的歹人,举刀正往一抱着孩子的妇孺砍去。
“先救人!”寇元辰话音没落,迎着那骑马的人纵身跳起,竟比那骑马之人还要高上一头,一刀将那人劈到地上,那人从肩部过胸,落地分成两半,那抱孩子的妇人看寇元辰帮了自己,慌慌张张爬起身跑到寇元辰身后!寇元辰回身拉她到一个角落,拉过一块破帐布将她盖住“在这待着,别出来!”
“王爷!”良庆、雷彦等人齐齐喊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帮人,连妇孺都杀,顾不得了,先打退他们再说!”寇元辰提刀一通劈杀,熊庆等人,在后面紧紧跟着,来的人很多,又很突然,部族许多民众都打着赤膊上阵,包括首领这会也很狼狈,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中裤,浑身是血,提一把长刀左突右杀,强人似乎认识他,只围着他打,部族的人一到跟前便被截杀,寇元辰试了几次都没闯进重围,眼看首领精疲力竭,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开花的皮肉翻卷着,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寇元辰边打边靠近雷彦和矮子“跟我杀进去!”
矮子和雷彦答应一声,一人一边,三人三角边打边往里面靠拢,还真让他们成功了,首领看寇元辰三人进来,先是一惊,而后又觉欣喜,没想到,此刻冲进来救他的会是中原人,但也没时间多想,四人背靠背,首领压力顿失、身轻如燕,好似刚刚加入战斗再次勇猛异常!
战斗持续近一个时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强人看怎么都杀不了首领,顿生退意,又过几招,一人举刀大喊“撤退!”
首领带领族民追出营地近百米,才提刀返回,看着营地死伤无数,被烧的一片狼藉,首领气的将刀用力插在地上,“斯润这个天杀的,我傲云不报此仇决不罢休!”
“首领,您受伤了!”一浑身是伤黑黢黢壮汉上前!
“奈音台先救族人!”
“嗻!”
“大家也去帮忙!”寇元辰冲良庆等人道。
“多谢义士再出手!”傲云上前冲寇元辰深施一礼!“这次若不是你,本首领就栽了!”
“首领客气,义不容辞!”
“你们怎不趁乱走了!”
“那不是在下风格!”
“傲云。。。”他们正说话,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踉踉跄跄跑到傲云跟前,傲云赶紧上前扶住。
“若不是这位恩人,我和孩子可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要为难他们!”妇人以为傲云又要将寇元辰等人关起来,慌忙说道!
“恩人高义!”傲云听妇人说完,俯身便拜,寇元辰急忙将他扶住!
“傲云首领快快请起!”
“多谢恩人!”傲云愣是磕了个头才爬起身,脸上尽是真诚的感激之色:“救人性命,恩同再造,从此恩人之事便是本首领之事,在这草原,恩人有事尽管跟本首领说,只要不是忤逆造反,傲云都能替恩人办了!”
“多谢,若有需要,在下定不会跟首领客气,只是当下,首领别再把我们关在这里就好!”
“是傲云得罪恩人,本首领要好酒好菜款待。。。”傲云看看周围又低头看看自己,自嘲苦笑道“恩人见笑了,如今本首领衣不遮体,想款待恩人是不能了!”
“谁还没有个落难时候!不过一时之困,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从头再来!”寇元辰真诚说道。
“是本首领先前不敬,恩人不计前嫌,依旧施以援手,实在惭愧!”恩人落难可是自己的原因,心中不免难为情,傲云觉得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放下心结,去帮伤害自己的人,一时之间,对寇元辰的敬佩之情更甚!
“傲云首领不要一口一个恩人,实在不敢当!”
“事上见真情,恩人义薄云天,实乃当世豪杰,傲云敬佩、感激之意无以言表,傲云心中有一请求不知恩人可否应允?”
“傲云首领尽管说,只要在下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辞!”
“傲云欲于恩人结为兄弟,可否?”傲云说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求之不得!”寇元辰微微笑着看傲云!
“恩人真是快人快语,对傲云脾气!”傲云是个利落之人,说完便扭头喊道“巴根拿酒来!”
“嗻!”不一会一个胖乎乎年轻男子转身去抱了个酒坛子过来,傲云拿过酒坛,将碗中倒满“恩人贵庚!”
“寇元辰二十四!”
“傲云虚长兄弟一岁,二十五!”
傲云放下酒坛接过巴根手中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滴进两个酒碗中,寇元辰接过匕首,也学傲云划破掌心,同样将血滴入两个酒碗中!
二人双膝跪地高举酒碗“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傲云!”
“寇元辰!”
“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大哥干!”
“兄弟干!”二人同时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碗掷在地上,起身紧紧抱在一起!
“大哥接下来什么打算?”
“狗日的斯润,接连两日来偷袭我,此仇不报,傲云妄为首领!”
“斯润应该是昨日偷袭不成,大哥决然想不到他第二日又来,今日才钻了空子!”
“嗯,大哥也决定打他个措手不及,他肯定以为此次我受伤后,得修养几日,我偏不,今晚我就偷袭他,将他部族给平了,伤我那么多族民,我要将斯润碎尸万段!”
“大哥身体有伤,稍安勿躁!”寇元辰凑近傲云耳边“兄弟有一法子可以让他上钩,大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斯润拿了!”
“哦,兄弟快说,什么法子!”傲云喜道。
“大哥你来!”寇元辰凑上前扶住傲云,轻轻在他耳边说“兄弟敢断定,你营中一定有内应!”
“内应?”
“嗯!前日,兄弟看到斯润那些人,一开始只是观望,好似在等什么机会,是兄弟给大哥递了消息,营中乱起来以后,他们才开始进攻!”
“那日,我正在帐中喝酒。。。”傲云回忆当日情景“那查干巴日一个劲劝我酒,他狗日的是想灌醉我——我记起来了!我去宰了他!”傲云刚要转身,寇元辰一把拉住他。
“大哥稍安勿躁,兄弟保证要大哥将这口气出了,这查干巴日在帐中可有自己亲信?”
“他老婆是乌日格族人,哦就是斯润那边的人,还有他老婆带过来两个奴婢!至于其他人,他父亲年纪大了,不足为虑,他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乌迪毛日!”
“嗯,大哥身体有伤,今日起白日该怎么治伤就怎么治,表面放松警惕,暗地里,大哥将最信得过的人交给兄弟替你安排,您在帐中如此如此。。。静候查干、乌迪和斯润上钩!”
“好,大哥都听兄弟的!”
索布德营地被大火烧的厉害,全族费了整整三日功夫,才将毁掉的帐篷好歹搭建起来,傲云受伤严重高烧不止,一连两日都没出大帐,一直在帐中养伤,寇元辰因为救了傲云,被傲云奉为座上宾,也在帐中陪了傲云两日。
第三日清早,寇元辰要走,来跟傲云告别,傲云因伤不能相送,遣他的心腹,那晚将寇元辰抓回来的哈布日,带了百余人,装了两大车礼物,隆重送义弟寇元辰离开,族民感谢寇元辰等人相帮之恩,纷纷出营相送,场面非常感人!
寇元辰走后,傲云首领依旧在大帐里养伤,查干走进大帐“首领您伤怎么样了!”
傲云躺着身上裹满白布,婢女正将一块帕子洗完放在他额间,夫人抱着孩子坐在一边抹泪,傲云有气无力看一眼查干“还能怎么样,狗日的斯润,将本首领肩膀砍得到今日还抬不起来!估计得多躺几日了,查干,哈布日送我兄弟,估计得两天才回来,晚上让大家精神点,希望斯润这几日千万别来滋事!”
“首领放心,查干一直盯着呢!”
“今晚谁值夜?”
“是乌迪他们!”
“查干,娜仁去为本首领祈福,叫奈音台多带些人护着她和孩子,我不放心!”
“好,别叫奈音台了,要不我亲自跟着去吧!”
“你别去了,你们都走了,营地怎么办?”
“晚上就回来了,不耽误!”查干试探着说。
“娜仁说想母亲了,回来时路过图南,他们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回!”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
“送娜仁出去吧,昨晚没睡好,我再睡会!”
“行,你休息吧,我送夫人!”
娜仁去祈福,好几个族人都要跟着,查干也由他们去了,送完娜仁,查干又四处逛了逛,去了马厩牵马匹出来,乌迪问他去哪里,查干说热的难受,去河边耍耍,一个人走了。
看查干出了大营,傲云脸色阴沉叫过巴根“你亲自去河边看看,查干去没去河边,别让他发现你!”
“嗻!”巴根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首领,查干没去河边!”
“嗯,去准备吧!”
“嗻!”
傍晚查干回到营地,看营门前换了人,问道“乌迪呢?”
“回大人,乌迪肚子疼,去茅厕了!”
“哦!”查干吹着口哨走进营地,将马拴在马厩回了自己帐子,刚刚进去,看见傲云首领坐在帐子正中,查干一惊,没等他反应,躲在帐中的几个族人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傲云起身走到查干身边,蹲下来看着查干:“斯润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死心塌地一次一次出卖族人?”
“查干听不懂你说的!”
“听不懂?晚上,你就懂了!”傲云站起身。
“你。。。如何。。。知道的?”查干脸贴地,说话很费劲。
“把他拉起来!”
“斯润第一次来,你在大帐跟我喝酒,是想趁我喝醉要了我脑袋吧!”
查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傲云!
“第二日,你看出我毫无察觉,让他们趁夜来杀我,族人们谁想上前,他们便杀谁,所以谁都近不了我身,幸亏我兄弟他们三人冲进去才救了我一命,不然那天晚上,我便着了你的道了!”
傲云低头锐利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查干:“本首领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