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他们都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叔叔。”钱氏被噎得呼吸一滞。
“一家人?亲叔叔?
呵呵,为了这座宅子不择手段,设计害死我爹娘不说,还一门心思毁我名声,意图对我姐弟赶尽杀绝的亲叔叔么?
这样的叔叔给婶婶你,你敢要吗?
为人子女,明知父母被人害死,不仅不给他们伸冤报仇不说,还要去帮着害他们、同时不忘迫害自己的人开脱,在婶婶的眼里,我是这种绝世大冤种?”
乔筠呵呵冷笑了两声,声线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钱氏被她盯得心头发冷,想说点什么,结果嘴皮子颤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钱氏偃息旗鼓,唐氏却没有这么好打发。
乔家几十年的主母生涯养成的唯我独尊的毛病非一时半会能改,眼见钱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立即跳出来怒斥:
“乔筠,你怎么说话的?你父母的死全系你父亲不会做官,在外面得罪了人,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你叔叔,你叔叔他们最多不过是没有为他主持公道,选择了明哲保身罢了。”
乔筠目光陡然一厉,呼吸都不自觉地粗了几分,盯着唐氏的瞳眸透出点点猩红。
心里翻滚的戾气和愤恨激得她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掐死这个阴毒刻薄的老虔婆。
父亲这辈子的苦难几乎全由她引起,她生母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直到现在,她还不忘拿孝道人伦来胁迫她。
“你,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对我动手?”跋扈凶悍的唐氏竟被她盯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乔筠吸了口气,想起自己以后是要做女官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意气用事。
她微闭了下眼睛,将心头翻滚的怒和恨压了下去,一脸平静地开口:
“祖母言重了,我自幼受父母教导,熟读诗书,深谙人伦礼仪,又怎会有对祖母不敬的念头?
至于我的好叔叔们、在我父母的死因一事上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主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得由证据来说话,我相信府台大人会查清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你们的话若是说完了,就请回吧。”
话毕,伸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乔筠,你这狼心狗肺的坏种,你若不肯去救你的叔叔们,我就天天跪到大门口。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对无父无母,不懂人伦的孽障,逼得祖母在你家门前下跪,以后还如何在苏临立足。”唐氏顿时破口大骂。
“祖母想跪就跪吧,这座宅子的门匾上有明宗皇帝提的字,受得起祖母的跪拜。
至于名声,每逢你往门口跪的时候,我就会出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说给大家听。
国法远大于人情,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公然置国法不顾,一味的拿人伦孝道来压我。”乔筠道。
唐氏显然没料到乔筠如此油盐不进,一时气得脖子都粗了,胸口也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片刻之后,突然转目朝里面大喊起来:
“贵人,贵人,我朝以孝治国,你就看着乔筠这样对自己的祖母和婶娘吗?”
“拖出去,送到府衙大堂,以公然要挟当朝太后的罪名,每人赏三十大板。”
跟在乔筠身后出来,却一直没有吭过气的昭平听到这里,顿时沉下俏脸,冷冷地道了一句。
她最讨厌这种自私恶毒、明明占尽好处、却偏偏还要拿孝道大义压人的人。
她的祖父、父亲一家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父亲和祖父,她目中不由闪过一抹戾气,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把蒋家给掀了。
唐氏和钱氏又惊又怒,她们万万想不到太后身边的人竟然如此蛮横不讲理。
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嘴巴已经被内卫用布给塞上拖走。
之前让她们进来是不好擅自做主,现在郡主都发了话,他们哪还会惯着这两人。
“呜呜,呜呜呜!”被人拖走的唐氏和钱氏拼命挣扎,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一刻的她们终于体会到了往日那些被他们乔家欺压处置时的人的愤怒和绝望。
“乔筠,你做得很好,只要一直保持这样的魄力和心性,我相信你能将女协在江南发扬光大。”
唐氏和钱氏被拖出去之后,昭平走到乔筠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筠的表现没让她失望。
若乔筠是个优柔寡断、拎不清,立不起的性子,哪怕有太后的吩咐,她也不会收她做徒弟。
想让女协在江南站稳脚跟,打开局面,没点真本事可行不通。
“夫人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冷血寡情?”
乔筠想起阮卿处处与人为善的温和,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唐氏再恶毒,她都是自己的名义上的祖母,这是怎么抹也抹不去的事实。
她对自己一家人再刻薄狠毒,别人提起她最多指点非议几句。
可自己若敢对她做半点不敬的事或者话,就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喷死。
这就是这个世道的人伦大义。
“不会,你不懂我舅母那个人,她最厌恶被人用不合理的大义伦理绑架。
她的心善只会对那些值得她善待的人,而你的祖母和叔婶们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别小小年纪就顾虑那么多,按着自己的本心做事吧。
一个人若不能按着本心行事,一味的伪装是装不了多久的。”昭平摇了摇头,并带着几分安抚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噗哧,郡主也没比我大多少,怎的说话突然变得如此老气横秋?”乔筠被她逗得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许笑,我现在是你的老师,你都行过拜师礼了,忘了吗?
在老师面前要尊师重道,懂不懂?”昭平板起脸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