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青沙的阮卿对这些尚一无所知。
因何、陈、许、郑几家的案子处理完后,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中。
六月中旬正值一年最炎热的时节。
阮卿微服出京,本就是打着四处游玩的主意,自不会顶着如此炎热的天气赶路。
她准备在青沙住到八月再动身去江南。
青沙是兴旺了百年的上等县,县城的商业发达,衣食住行样样精致,一点儿也不需要担心住的不舒服。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第三家女协开起来。
六月二十三,上阳客栈后面一栋清幽的宅院中。
阮卿半躺在葡萄架子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画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梁凡在一旁帮她打扇,站在她身后帮捶背的江小鱼,不时从旁边的矮桌上托盘里拿一小片切好的西瓜喂她。
姜元坐在她对面,一手握着本书,一手拿着西瓜在啃。
”小鱼,别捶了,坐旁边去吃西瓜吧。”
看书看的眼睛都有些酸的阮卿,一抬头见小姑娘鼻尖都冒汗了,却还在为自己捶肩捏背,终有些良心不忍,开口道了一句。
“夫人,我不累呢。”小姑娘摇了摇头。
“好了,跟在我身边用不着时刻伺候我。
有空多跟着鹊起和姜元学点功夫,多看看书。
你爹的功夫那么好,你这个做女儿的不能堕了他的威风不是?
书多读点呢则会增长见识,有见识以后就不容易上当受骗。”
阮卿偏头看了看小姑娘鼻尖上的汗珠,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夫人说得是,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习武,等长大了就和鹊起或者昭平姐姐一样。
要么做您女协的女官,要么做您的护卫。”小姑娘抿了抿嘴,道。
“小鱼,夫人身边的能人很多,你想留在她身边可要努力哟。”姜元闻声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我会努力的。”小姑娘目光坚定。
“哈哈,小鱼勇气可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阮卿听得哈哈笑了起来。
她话音刚落,大门那边传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昭平的声音传了过来:“热死啦,热死啦,青沙这边的天气可比京城要热多了。”
“快过来吃点西瓜喝点凉茶消消暑。”阮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朝外面进来的几个人招手。
青沙的环境不错,她想在这里开第三家女协,这两天昭平和鹊起每天都在外面找合适的店面。
“舅母,你看谁来啦。”昭平快步来到葡萄架下,并指了指和鹊起一起走过来的其貌不扬的男子。
“孙安,你怎么来了?”阮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诧异地扬了扬眉。
江小鱼看了看满身是汗的几个人,转身进屋去给他们拿擦汗的布巾和茶杯了。
葡萄架下有两条长凳,桌子上有切好的西瓜和茶壶。
昭平和鹊起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又出门在外,自然不会讲那么多虚礼。
两人一屁股在长凳上坐了下来,一个拿了块西瓜啃。
孙安正要说话,阮卿又道:“你先吃两块西瓜喝点茶,歇歇气再说吧,小鱼进去拿茶杯了。”
孙安确实口渴,也就不客气,拿起一块西瓜啃了起来。
没一会儿,江小鱼端着了个托盘出来。
托盘里有一大盘切好的西瓜,还有三条干爽的面巾和三个茶杯。
“小鱼真乖。”昭平将手里吃完的瓜皮放在桌子上,从小鱼的托盘里拿出一块面巾擦了擦手,随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孙安吃了两块西瓜,又喝了两杯凉茶,待身上的暑气消得差不多之后,才接着阮卿之前的话头道:“陛下遣我过来的。”
“可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阮卿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出了些对您不利的谣言。”孙安摇了摇头。
“什么谣言?”
“自青沙县的几个豪族被抄家的事传回京城没多久,外面就传出了一则谣言。
说您自从出京之后,走到哪就把家抄到哪,是个名副其实的抄家太后。
据说现各地的士绅望族都在惶恐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京城里有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催促陛下把您叫回去。”孙安看了阮卿一眼,接着往下道。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什么叫夫人是抄家太后?走到哪就抄到哪?
我们从京城走到青沙,都快走了千里路了,不过抄了四五家。
不对,抄了四家半。”阮卿尚没什么反应,鹊起却已经怒了。
“是七家。”昭平小声纠正。
“胡说,哪来的七家?”鹊起瞪她。
“奉家算半家,陈家算半家,再加何、郑、许三家,福安的张知府。
外加被卷入罂粟案中的胡家和……”昭平道。
“就算……就算抄了七家又怎么样?有这样的后果不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吗?
再说了,涉及罂粟案的那几家都是林大人负责的,由太后经手的只有四家。
就他们干的那些事,抄家灭族一点都不为过。
夫人只抄没他们的家产,处罚了该处罚的人,无辜者一个都没有牵连,已经算是法外开恩。
那些人有什么脸在那瞎叨叨。”鹊起怒道。
“陛下和林侍郎也是这么说的,有人在大朝会上讨伐您,被林侍郎给驳得体无完肤。
还有礼部侍郎萧大人,他亲手撰写了一篇关于您抄家的文章。
文章里将您之所以抄家的前因后果都一一陈列了出来。
同时列出,这些被抄来钱和粮,没有一样是被您和陛下拿去挥霍了的,全部都用在救济灾民,和边关将士们的粮饷,以及各种水利河道维修上了。
这文章在各大茶楼书馆里被唱说流传,百姓对于您的事迹都是拍手称快……”
“等等,礼部侍郎萧大人?哪个萧大人?”昭平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问了一句。
“之前的大学士萧浒萧大人,他被荣华大长公主说动,终于出来担任礼部侍郎了。”孙安答道。
“萧浒终于肯进六部啦,他是个有大才的人,这些年却一直躲在鸿华馆修书,打死不肯担任任何职位,还是荣华有本事。”阮卿听得笑了起来。
“嗯,萧大人确实有能耐,他接任礼部侍郎尚不到两月时间,礼部的风气就好了不少。
不过他那文章出来之后,虽在民间反应极佳,世族中有微词的依然有不少。
林大人和陛下都觉有幕后黑手在推波助澜,这才将属下派了出来……”孙安接着往下道。
“你打探消息的本事确实无人能比,也好,最近天气炎热,我打算在青沙停留一个多月,等天气转凉再继续南下。
趁着这段时间,咱们看看能不能将幕后兴风作浪的人给钓出来。
对了,你出来的时候,宫里的郑淑妃可有什么反应?”
阮卿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伸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片刻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