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艺珂一行抵达时,温都的武装力量已被解决了大半。
她有些惊讶,沉住气道“快去帮助空青”,说完,自己则掠了出去。
她记得白槟瑜说过,高骏逸被漠云人关押了,她要把他找出来。
空气的血腥味实在是太浓,令她无法通过听风辨位找出高骏逸的气息,几息之后,她索性落了下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索着。
不一会儿,她就找了高骏逸。
门被踹开,高骏逸吓了一跳,见到是公主,他喜极而泣,褪下束缚自己的绳子,朝女子作了一揖,笑着道:“多谢公主搭救之恩,敢问公主,我们赢了吗?”
外面闹哄哄的,被困在这狭小的屋子里,他提心吊胆,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冲进来一刀把自己给嘎了,又无奈自己出不去帮不上忙,总之他想了很多很多,愁容满面。
快要绝望时,有人从外面“哐”的一下把门踹开,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已经做好了奔赴黄泉的准备,可谁知进来的竟然是那个明媚耀眼的女子。
他欣喜万分,呆呆地任由女子斩断捆绑住自己的绳索。听到绳索落地时,他才反应过来,朝她作揖开口。
涂艺珂点点头,转过身走向门口,道:“八九不离十,高大人好生跟着本宫,以免被不长眼的在你身上戳出几个窟窿眼。”
高骏逸苦笑,身形微动,牢牢跟紧涂艺珂,突然道:“臣斗胆,请公主放了乌日娜府中的相宜。先前驸马曾叮嘱臣,让臣在必要时帮相宜一把。”
涂艺珂不认识相宜,但既然白槟瑜这般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她问了问跟上来的随从,道:“乌日娜府中的相宜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随从茫然一瞬,很快又起了什么,应道:“应当是跟在乌日娜身边的那个,但两人已死。”
涂艺珂不觉心头微震,竟然死了,她快步向前。
果然,士兵们正在清理着战场,许是提前得了消息,已把乌日娜与相宜的尸体单独拎了出来。
“是他吗?”涂艺珂指着相宜的尸体,看向高骏逸,问道。
高骏逸垂眸望去,叹了一声,道:“是他,虽然臣也就远远地见过一次,但他儒雅温和的气质在这漠云来说十分罕见,臣敢保证,不会认错。”
涂艺珂沉默,仿佛在考虑如何回答他的这话。稍微停顿后,她道:“将这二人厚葬,另外,通知下去,不许屠杀为难城中百姓,若是让我得知谁犯了事,决不轻饶。”
对于管理城池之事,高骏逸已有经验,他暗自庆幸,自己能有用武之地,请命道:“臣这就去安排。”
涂艺珂应允,此刻大军还未来到温都,漠云人随时有反扑上来的可能,他们需要稳定好城中局势。
寒风呼啸,逐渐洗去空中刺鼻的血腥味,天地间有片刻的静寂。
将远处的辽阔收入眼中,涂艺珂神色凝重,漠云溃败得如此之快,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到的,打城容易守城难,威远该如何才能收拾好这盘名为江山的棋局?
忽然,空青一身鲜红,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陛下出事了。”
方才,涂隽宁的影卫来信,前日晨时,涂隽宁不知为何,用过膳后,就狂吐鲜血,陷入了昏迷。太医们用尽法子,但陛下还是醒不过来,影卫施救不得,无奈只好向她传了信。
涂艺珂险些站不稳,好好的人怎会突然状况?她环顾四周,极力镇定,哽咽着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道:“空青留下,拿着本宫的令牌去请韩修,让他看在本宫的面上,给驸马祛毒。瞿绍将军到了之后,温都一切事宜请他与高大人商议做主。所有影卫,跟本宫回宁阳。”
这一路赶来,她还心心念着白槟瑜中毒的事,想着快速解决好温都的事后,她便陪着他去找韩修,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让韩修救下白槟瑜。可皇兄出事,她不能等,必须赶紧赶回去。
“公主,这几战下来,影卫损失不少,属下担心......”空青眼里满是担忧,她是主子的贴身侍婢,自然知道影卫的真实情况——加上主子,仅十余人,回宁阳山长水远,万一出什么事,完全应付不过来。
这些话她不能说出来,只能说一半。
涂艺珂明白她的意思,危急时刻,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现下漠云失去了主心骨,各个部落占山为王,内乱不止,哪还有多的精力来对付他们?就算有,他们武艺高强,也能应付。
“空青,驸马和温都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应顾不暇,也可弃城而去,记住,无论何时,活着最重要。”涂艺珂郑重道。
空青咬咬牙,泪光微闪,主子这时都还在关心着她,她知道,主子看出了她的拼劲,在提点她。她声音沙哑,道:“主子放心,空青明白。”
马匹的嘶鸣清脆响亮,涂艺珂一跃上马,就挥舞着鞭子,带着影卫冲出了温都。
正如涂艺珂所料,这一路上伏兵不多,偶尔有一些杂碎拦路,他们也轻而易举地解决。
翻过一座座山,越过一条条河,夜以继日地赶路,终于在收到消息的第七日,涂艺珂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皇宫。
“公主回来了;”
“参见公主......”
宫人们的喜悦接连在耳畔响起,她微微颔首,提起内力就往涂隽宁的寝宫掠去。
好在涂隽宁已经醒来,他斜靠在床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妹妹,温和道:“回来了。”
“回来了”短短的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感情与希冀,他终于坚持到妹妹回来了。
看着眼窝深陷,肌肤苍白透明,身形消瘦的皇兄,涂艺珂鼻头一酸,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咽了咽喉咙,以为这样就不会泄露自己的难过,谁知一开口,便带着哭腔,道:“皇兄,我回来了。”
这哭鼻子的模样惹得涂隽宁一声轻笑。也正是这一笑,令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机,打趣道:“若是外人知道我们威远英勇杀敌的监国公主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哭鼻子,你就要被笑话了。”
涂艺珂破罐子破摔,耍起了赖,一步跨到皇兄的床沿旁,凝起内力将手搭在他的脉上,道:“笑话就笑话,只要皇兄你好好的,我才不管。”
涂隽宁神色慈祥地看着他,心里在滴血:对不起,皇兄这次食言,好不了了。但狠心的话始终讲不出来,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温柔地看着妹妹,任由她给自己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