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太太靠在车子边儿,不停的说着一些他们之间的陈年往事。
“记着你快结婚的时候,你那身儿红旗袍儿还是我给你做的呢,那衣裳你穿着可真漂亮,现在我还能记着那个样儿呢,可你说说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呢...”
“你啊,要是还能当面儿来跟我说说话多好,干妈这些年不见你都想你了。”
老太太正在那自己念叨着呢,忽然一个人叫着,“诶,车好使了。”
众人全都跑到了那个司机的身边,略带惊喜的问着,“咋整好使的啊?”
司机挠了挠头的说着,“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的,自己就好使了。”
另一个车的司机也叫着,“我这个也好使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汽车打着儿火的发动的声音。
接着,第三个车的司机也说着,“我这个也好了,你说说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刚才是突然就坏了,现在又突然好了。”
司机们全都发动了车子,笑着说着,“行了,我们这赶紧开走,也别在这儿堵着道儿了,你们也都上你们的车吧,对不住啊,耽误大伙儿时间了。”
人们纷纷都上了车,白老蔫儿和二林子也回到了他们来时的那辆大客车上。
透过窗子,他们看见老太太却扑在那辆灵车上,哭着说着,“让我再跟我闺女唠会儿吧,你们一会儿再走吧。”
司机轻叹了一声的说着,“大娘啊,您看看后边儿的那老些车,都在那等着走呢,我们也不能总在这儿堵着道儿啊,您有什么跟他们说的,就再等两天吧。”
车上的白老蔫儿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的说着,“刚才老头儿老太太盼着这些灵车赶快开走,现在车好了,他们又不愿意让开走了。”
虽然米满仓和杜娟儿刚才一直没有下车去看热闹,下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老米有些奇怪的问着,“是因为二百块钱的事儿吗?这家人欠了那车上的人二百块钱,所以车到这儿就开不动了,钱给了车就好了呗?”
白老蔫儿轻笑了一下的说着,“你就当是这么回事儿吧。”
听见这话,老米还真就当真了,摇着头儿的说着,“诶呀,我就说啊,这不能欠别人的,你瞅瞅,就算人没了,那都得想招儿来管你要来。”
客车在滞留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又开动了。
二林子看向了站在院子里的老头儿老太太,他们还在那抹着眼泪儿,脸上的神情也依旧悲伤。
二林子看着他们,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直到车子拐过了一个弯儿,再看不见那个小院儿时他才将头转了回来的轻叹了一声。
等他们回到凤凰屯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坐在炕桌儿前的白老蔫儿喜滋滋拿着一瓶他们带回来的酒,一脸认真的打量着上头的字,含糊不清的念着,“微...丝...窝...屁。老弟啊,内个王老板说这酒叫啥来着?”
二林子想了想的说着,“嘶,好像说是叫啥白兰地的吧。”
白老蔫儿皱着眉头的又看了看,念叨着,“白兰地?白兰屯儿产的吗?那咋还净整些洋字儿啊?”
二林子撇着嘴的说着,“不知道啊,不说是法国的嘛,兴许是法国也有个白兰屯儿?”
白老蔫儿琢磨了一会儿的点头道,“啊,那也备不住哈,行啊,咱哥俩尝尝这个咋样儿吧,这瓶儿整的还挺好看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二林子,咂吧着嘴的说着,“瞅啥啊,拿俩杯去啊。”
二林子将平时喝白酒用的小酒盅拿来后,白老蔫儿是稀罕八叉的往两个杯子来都倒了一点酒,又小心翼翼的盖起了瓶子,笑着说着,
“来,整一口儿。”
他端起酒杯,乐呵呵的滋溜了一小口的酒。
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二林子看着他的表情不太对,有些奇怪的问着,“咋了?不好喝啊?”
白老蔫儿皱着眉头的摇了摇头,说着,“度数倒是还行,挺有酒味的,但我咋喝着一股酸个叽闹不登的味儿呢。”
二林子有些奇怪的端起了酒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吧嗒了一下嘴的品品滋味,道,“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哈,能不能是坏了啊?”
白老蔫儿看了看瓶子,在那些他不认识的勾勾字儿当中,有几个数字他看懂了。
1988。
白老蔫儿指着那几个数字的问着,“你看这是啥意思,是保质期不?”
二林子却是一笑的说着,“啥保质期啊,那陈酿的不更好嘛,再说人那么大个老板,还能给咱过期酒是咋的?”
白老蔫儿觉得他这话倒是也有道理,就又端详了一下酒瓶,并再次喝了一口。
他品了品味道,却还是皱着眉头的说着,“啧,真好像是坏了,确实闹不登的味儿。”
两人儿正在这儿研究这个酒呢,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笑着说着,“哟,喝着呐。”
白老蔫儿抬眼一看,来的竟然是张泉儿。
他一抬手儿的招呼着,“泉儿,这几天忙活啥呢?好几天没看着你了。”
张泉儿笑着说着,“上镇上办事儿去了,下午才回来的。”
白老蔫儿摆手儿道,“那你赶的还挺巧的,再晚一会儿就该堵车了,那家伙,我们在那堵了一个多小时呢。”
张泉儿走到了炕边儿,拿起桌上的酒看了看,一脸乐呵的说着,“行啊白哥,这酒你都喝上了?我前两天跟镇上领导出去吃饭时候看着过这酒,说是老贵了。”
白老蔫儿眨巴了一下眼睛,身子往后仰了仰,装着不太明白似的说着,“啊?是吗,就是别人给我俩送的,我也不知道贵贱,你尝尝吧。”
张泉儿倒也没客气,喝了一小口后也皱了皱眉头,“诶呀,这...”
他放下了酒杯,摆手儿道,“不行,这味儿我有点儿喝不惯啊。”
白老蔫儿将酒放到了一边儿,又重新拿出了一瓶散装的白酒给几人重新倒上后才问着,“你这这两天咋样啊,我们这段时候忙,也没倒出空来问你。”
张泉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挠了挠头的说着,“白哥,要不说还得是你呢,我这回过来,就是给你报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