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家人见过一面后,郑丝萝心中更胸有成竹,未来的路她会走的稳稳当当,一步一步到最高处。
是夜。
今是十五,衍庆帝照规矩去了凤藻宫,晴蕊端着水盆为郑丝萝净面。
郑丝萝想到了白日内务府来人问的话,便对着晴蕊开口道:“今日一早内务府就派人过来道,你年岁已有二十五,问本宫可有留下你的意思。”
“本宫当初答应过司容嬷嬷,会为你寻摸一个好人家,便让内务府记下了你的名字,待半月后,你就可出宫自在了。”
“晴蕊,那祁后生你可看的中?”
“奴婢…”晴蕊端着水盆的手一颤,盆中立时波光粼粼,郑丝萝垂下眼,似有不解。
好在晴蕊只哑了一息便回话:“奴婢多谢娘娘疼爱,那祁后生奴婢愿意嫁。”
郑丝萝闻言便放下心,芳兰盯了晴蕊不少时候,仍旧是一无所获,但晴蕊和司容嬷嬷之间绝对是有隐藏的。
既然她挖不出来,那她便放手让晴蕊离去,左右出了宫,鞭长莫及,也害不到自己身上了。
封妃后,郑丝萝之前的宫权还是没回到她手里。
不过,她也不着急,拿回宫权是看时机的,该插的钉子她也已经插好,等着便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离晴蕊出宫就差两三天,郑丝萝便把早就准备好嫁妆给了她。
六根金条,两对翡翠玉镯,两支和合如意金簪,祁后生家附近的五十亩良田,压箱底的二百两银子。
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出嫁都没这么多,也算是对得起司容嬷嬷多年来,对郑丝萝的扶持了。
“娘娘,不得了了!”前脚把东西送去,后脚晴莺就一脸惊恐的跑进来,郑丝萝心头一滞,莫不是晴蕊出了什么幺蛾子?
“宫里出现时疫了!皇后娘娘宫里的雪秀姑娘已经被染上了!”
“什么?!”郑丝萝惊跳,眼前只觉得天旋地转,还不如是晴蕊出幺蛾子呢!
史书有记,但凡有时疫的地方,哪个不是尸殍遍地。
“情况可严重,蒹葭宫可有宫人染上?”
晴莺喘着粗气:“丹霞说她从凤藻宫看见雪秀脸烧的通红,被抬出了凤藻宫,皇后娘娘已经闭宫不出了。”
衍庆帝的旨意来的很快,时疫是从宫里起来的,为了不传到京城,便直接封宫了。
后宫各妃嫔处,每日除了采买的宫人以外,谁都不允许出来,一旦察觉有发热的宫人,需立刻抬到专门圈定的养病区。
蒹葭宫是有小厨房的,郑丝萝害怕御膳房的吃食不安全,便让宫人把用度全领回来,自己开火做饭。
除非必要,否则一概不许出去,若避免不了,回到蒹葭宫后,就必须在门房处熏艾半个时辰,穿出去的衣物就地焚烧。
至于祈儿身边的伺候的,只允许朱翘近身,其余的宫人只能把东西放在偏殿门口。
然而就算这般,蒹葭宫还是被抬出去了三个宫人。
郑丝萝每日都在焦头烂额,坏消息一日日的传进蒹葭宫里,太医院日夜查找典籍,仍旧一无所获。
唯一有些庆幸处便是,现下染上时疫的大多都是宫中伺候的宫人,还尚未有一个主子染上。
“娘娘,不好了,方才有消息传来,周嫔娘娘染上时疫,现下高烧不止,命悬一线。”芳兰急切道。
她知晓娘娘与周嫔娘娘关系不错,若周嫔娘娘这次挺不过去,与娘娘也是影响。
“那太医怎么说,周嫔肚子里的孩子又如何?”郑丝萝问。
芳兰:“太医说周嫔娘娘龙胎已经临近足月,胎儿有母体护着,若立刻催产,或许能保龙胎安然无恙。”
“那周嫔呢?”
芳兰一顿,张张嘴,良久才低声道:“周嫔娘娘…她…”
郑丝萝无力的坐下,深深叹了口气:“到底是时运不济啊!”
时疫本就要命,太医没有药方,若是普通人或许能一个个试药,但有孕之人,本就身子孱弱,如何能扛得住。
衍庆帝还是在乎孩子的,太医禀报后,他当机立断就下了旨催产。
衍庆六年九月十二
夜风起,七公主降世,生母周嫔当夜亡于时疫,衍庆帝追封锦贵嫔。
七公主被送入寿康宫太妃处扶养,因锦贵嫔是得时疫没的,她的尸身也留不下,只做了一个衣冠琢。
郑丝萝出不去,只能在她头七那天,在蒹葭宫里的小佛堂烧了一些冥纸祭奠。
太医院一直做不出来解药,宫里每天都有大把的宫人去世,火场里日夜不停歇,连天都染上灰色,亦如人心头的阴霾。
衍庆帝下旨命大相国寺众僧在宫外做法事祈福,旨意到的时候,无畏大师一直不出来接旨。
有僧人担心出事,推开门,却发觉无畏大师早已圆寂。
此消息一传开,比宫里的时疫还让百姓心凉。
郑丝萝也觉着可惜极了,这是多好的一个把柄啊,就这么没了…
秋风渐起,时疫仍旧一无所获,郑丝萝盼的都有些无望了,这天实在是头晕,便让芳兰煮了盏安神汤。
她服下也好松快些。
“姐姐,你要为我报仇,我日日小心谨慎,怎么会染上时疫,定是有人害我,而且我猜测,她害了我后,定然也会对祈儿出手,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
郑丝萝猛然惊醒,不停的喘着粗气,锦贵嫔死后她从未梦见过,今天怎么就梦见了。
莫不是神仙预警?
想到此,郑丝萝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去看她的孩子!
随手抓起衣架上的披风系上,郑丝萝大步流星的往偏殿赶,一到门口,果真出了事。
外头守着的宫人一个也没有,殿内朱翘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晴蕊一人在照顾。
“你在做什么!”郑丝萝厉声呵斥道。
晴蕊被吓得身子抖了抖,似乎没想到郑丝萝会突然进来,脸色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回娘娘,朱翘姑娘去熬制艾草汤了,奴婢替她一会儿。”
晴蕊有自己的说法,可郑丝萝根本就不信,她本就对晴蕊有几分怀疑,方才又经历了梦境示警,如今她怎么看都觉得晴蕊有问题。
“放肆,本宫说的话,你是当作耳旁风了不成,四皇子屋中只允许朱翘一人近身,你无事跑来做什么!”
晴蕊闻言面带委屈,“娘娘,是朱翘有事,奴婢才帮忙的,奴婢也是您的心腹,是看着四皇子长大的,怎么会有害心思呢?”
“这话有几分真,你自己心里清楚!”郑丝萝讽刺道:“本宫不是傻子,用不着你在这糊弄。”
“三江!带人把晴蕊给本宫绑了,扔到后殿去,不许任何人见,再把朱翘给本宫找回来!”郑丝萝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