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过8点,有零散几个人来到拳馆学拳,为了不打扰陈航,我和他告别离开。
山城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零散的阳光照在地上,对于抵御周遭的寒气于事无补。我把身上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又开始了找工作的一天。
…………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替了太阳的班。又是一天白忙活,我望着人来人往的路口,陷入了沉默。难道凭我自己真的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吗?
在自我怀疑中,我觉得是自己的预想太高了,应该降低标准。带着这种想法,我来到附近一个比较火爆的酒吧看看。
一进门,就有酒保来到我身边,问我需要什么?我整整衣服,故作自信道,“我是来找工作的,请问有什么空余的岗位吗?”
酒保明显愣了几秒,随即喊来一个像是经理模样的人。虽然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但那一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粗犷气质,让我有了一种进黑帮的感受。
“你是来找工作的?”
我赶紧先给经理点上一根烟,先留个好印象总没错。经理有些意外地看了我几眼,但还是让我给他点了烟。
“额……是的,我看见门口贴了招人的广告,所以来试试……”
“以前在酒吧干过服务员吗?”
“干过,有经验。”
“行,不过我们这儿招的是晚上的服务员,你行吗?”
“可以,我也能熬夜。”
“那就没问题了,今晚能先干一下试试吗?我得先观察观察。”
“没问题经理,我现在就能干。”
“喊我龙哥就行,别叫经理,听着别扭。小王过来,你先带他一晚,教教他。”
听到龙哥的声音,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小跑过来,看样子也就高中刚毕业。“好勒龙哥。”
“怎么称呼兄弟?你喊我小王就行。”
“我叫陆明,你……喊我小陆吧。”我也递给小王一根烟,他乐呵呵地叼在嘴里,“看你比我大,我就喊你明哥了,好听。走,明哥,别在这抽烟。”
“明哥,以后抽烟最好在厕所里,你在外面抽,一被客人投诉,就得扣钱。”小王一边抽着烟一边对我说着一些酒吧的规矩。
“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先换个衣服,再去前台站着就行了。”
我来到二楼的储物间,换了一件服务员的衣服,虽然尺码有点小,但也能将就穿穿。毕竟也是有几年底子的,一会儿功夫,我基本上就熟练了。龙哥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让我明天正式上班。
“那个小陆,提醒一下,这次招人是因为最近比较忙,人手不够。等空闲下来了,是有可能被辞退的。”
“没事,我最近闲的很,就想找份工做做。”
“那就行,再干一会儿你就先回家去吧,记得明晚8点来上班,迟到扣钱。”
“好勒龙哥。”
我收拾好几个吧台,把酒瓶子全给打扫干净。来到厕所点上一根烟,准备抽完就回家。虽然是在酒吧打零工,但好在是找到一份工作了。
不过现在有了一个新问题,我不能回村子里和爷爷一起住了,得在这附近租个房子才行。今晚就只能再麻烦一下陈航了。
我换好衣服准备回去,小王喊住我,“明哥,帮个忙,把这瓶酒……送给坐在吧台正中间的客人,我突然肚子有点痛。谢谢了!”
“没事,你快去拉吧!”
我拿过他手上的酒瓶,走到那个客人的身后,他半倚靠在桌旁,脑袋稍侧,似是在跟调酒师说话,穿着件纯黑色的皮夹克,虽然没有坐正,但挺直高大的身材依旧可见。
我喊了声,“客人,你的酒。”
他缓缓转过身抬头看向我,眼眸漆黑有神,唇角淡扯着,略显玩世不恭。刹那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是他?
“我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陆离一脸玩味地看着我,顺手接过我手上的酒喝了起来。见我还在发呆,他推了推我,“你要来点吗?”
“你……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呗,要不然我回来干嘛?”
“呵呵,你觉得我会信?”
“我觉得你会信!”陆离突然严肃的语气让我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比我大5岁,以前无论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让给我。
我压住翻涌的情绪,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差一点,不过有惊无险。”
“只能说算你命大!”我坐在他旁边,发现他和以前一样,嘴角无论何时都挂着一抹欠揍的微笑,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玩世不恭!
陆离把脸凑进我,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我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干嘛?”
陆离用一种我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淡淡道,“你变得不如以前爱笑了!”
有时候,人深压在心底的情绪崩溃只在一瞬间,就好比被锁在柜子里即将碎裂的碗,现在,柜子被陆离一句话打开了。
多年来的委屈与苦楚让我不再理智,让我不再继续伪装下去。我先是呜咽了几下,接下来就是如泉眼崩溃一般大哭。就像小时候被邻居家小孩欺负了一样,哭着找哥哥求安慰。
我的反常引起周围人好奇地围观,但陆离只是一声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啊!”
陆离拍拍我的肩膀,把酒递给我,“喝点再哭吧,省得一会儿没眼泪了,干哭伤眼睛。”
我被这句冷笑话逗乐了,我哥还是原来那个样,一点都没有变。我大口往嘴里灌酒,眼泪混着酒精一起被我喝到嘴里。就这样,在情绪崩溃中,一瓶啤酒被我喝得一干二净。
“还要不?”
“要!”
“嘿,那个小黄毛,再来5瓶啤酒!”
我大口呼着粗气,胸脯仍然不受控制地一上一下。积压已久的情绪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先擦擦眼泪吧,我可不会递纸给你,要不然别人还会以为我们是gay!”
我随便用袖子抹了几把眼泪,等酒上桌,就自顾自喝了起来。陆离在一旁优雅地点燃一根香烟,然后把玩起手中的打火机,时不时按动几下,火机的火焰窜出印在陆离的脸上。不知是否是我看错了,陆离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冷然凶狠,这是我在我哥脸上从未见过的。
凭借着我积压多年的情绪,我最终喝完了六瓶酒,但喉咙里突然传来强烈的呕吐感,让我直接在吧台边吐了出来,早上的包子鸡蛋也没有幸免,全被我连带着酒水吐了出来。
陆离递给我几张纸,让我擦擦呕吐物,一脸得逞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能喝六瓶呀!老弟,你多少有点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