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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侦探推理 > 纸马香铺 > 第370章 镜中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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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忌对我说的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是好事情。”

“没有发生令人心烦的事情,其实才是最大的好事。”

“总比起我被男生纠缠好一.......”

公输忌的话说到一半,被我突然竖起的手打断:

“我如此坦白,就是想问问这件事情......”

“同性之间的感情,不正常吗?”

公输忌一愣,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上下打量我好几眼,这才说道:

“.....也不是。”

“主要是看能否遇上对的人。”

“我刚刚调侃那位男生,其实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我只是站在自身角度....你明白的。”

我随意点点头,公输忌勉强坐直了一些身体:

“所以,你遇见过给你留下印象的人......对吗?”

“同性,且有涉及情感问题?”

我一愣,这回换成了郑重的点头:

“应该,是如此...吧?”

我也自己也不太确定。

到底什么算是涉及情感问题,又涉及的是什么情感。

这么久以来,我终于在纷乱的灯影之中,窥视到了一些自己。

也许,我一开始就有点问题。

“因为我不太明白,什么是情感。”

我沉声说道,复又补充:

“是真的不太明白。”

“我其实对这件事情已经困惑已久,找不到人询问。”

公输忌的流血症状已经慢了下来,逐渐趋近于停止。

他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道:

“情感分为很多很多种,很多情感,类似于‘师生情感’‘领袖以及追随者之间的情感’大部分人确实没有听过,但亲情,爱情,友情等,都是成长过程中就会建立的。”

“一对好的父母,会直接影响孩子对婚恋对象的选择,你现在问的问题,本应该是你的父母加以引导......难道你的父母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情吗?”

我的唇开合了好几次,第一次避开了他人的视线:

“我没有父母。”

是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一切的根源。

我的成长路上,没有人告诉过我到底应该如何修正自己。

我的二叔,嫉恶如仇,三观奇正。

说句好听的,叫江湖侠气,说句不好听的,正到发傻。

他自己的感情,说实话,也是一团乱糟糟的。

甚至,还为此丢了性命。

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

有些事情是可以开始的,有些事是不该开始的,有些事情,又是可以割舍的。

没有。

这么多年来,没有。

没有人同我说过,在我从小生活的环境里面,甚至很难找到一个能像今晚一样可以长谈的人。

因为我在漫长的山村学习生活中,刚刚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过个把月,很可能她就会含羞带怯的说自己要结婚。

甚至有甚者,会让我摸她那已经隆起的肚子。

我摸过,很难想象那微硬的肚皮下孕育了一个全新的生命。

更难想象,里面到底张牙舞爪在撕扯什么。

有些害怕,有些惶恐,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在听到希望我也快些成为她们中一员,生下孩子,让孩子结婚再生孩子的期盼后.......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在害怕,可同二叔说,二叔只会骂人。

二叔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就如他也不懂爱情是什么一样。

于是,我们在山村里面彼此搀扶相伴,明白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却始终糊涂于很多事情。

“抱歉。”

这回,轮到公输忌说出这句话。

他的表情比我还要难过,就像是网上说的——

‘半夜爬起来都要扇自己几个耳光’,那种表情。

我正要出言,公输忌脸上的神情却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没关系的,没有父母,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毕竟我有父母,父母也没有教我这些东西。”

“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同学家长说的‘别人家孩子’,我有很多的奖状,小孩子得了奖状总是很骄傲,我的母亲很温柔,很漂亮,我比较像她,所以总会渴望她的关注。”

“每次我得到奖状,就会拿给她看,希望她夸奖我,但是——

一次也没有。”

“我那时候还会向父亲哭,说母亲都不理会我。”

“我父亲就会说,‘傻孩子,你母亲她也不爱理我。’”

公输忌没来由笑了一声,肩膀处原本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再次血肉模糊:

“那时候我会被逗笑,但是后来才发现,这本质上其实就是个悲剧。”

“一开始就是不对的,错误的。”

“我从前还能欺骗自己,其实母亲是爱我的,爱父亲的......但,其实就是欺骗而已。”

“我一直不敢恋爱,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害怕对方不是自愿的,是我的自欺欺人.......等等。”

“所以,我也只能从现成的例子里面,给你分析一些东西。那就是——

男男女女,亦或是男女,其实似乎没有太重要。”

“只要你们互相喜欢,那就是团团镜,圆圆月......”

“我觉得以你如今的谨慎性格,能一直记挂着那个人,记挂着问这件事,其实已经代表你心里有所抉择。”

公输忌稍稍动了动明显已经有些发麻的长腿:

“等你取回你二叔的尸骨,便去找她吧。”

“上一辈的恩怨,就在我们这辈终止吧。”

公输忌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

可惜的是,我太笨。

我没有听懂公输忌最后一句话里,更深层的含义。

等听懂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而当下,我只回道:

“她也死了。”

爱这种东西,确实是团团镜,圆圆月不假。

可死亡,就如同一拳碎出的无数镜月。

碎了。

没有那么喜欢了。

但是碎片更多,记起来的也就更多了。

公输忌这回算是彻底不说话了。

好半晌,他才抬起那张已经惨无人色的隽秀脸庞:

“听起来,你说的,经历很多事情且事情不太好,容易被人诟病,不太像是假的。”

“需要换个话题吗?”

我们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我提出了下一个疑问: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