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挑到让砚九满意的人……让砚九满意的那个人一定是白行昭了。
今天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白行昭,一切都是他唆使的,那把他推出去挡灾最好不过。
混在人群中的白行昭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他刚想抬步去往白家密室,就被人给扣住肩膀。
现在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只有自私作祟。
已经有人给白行昭戴上了高高的帽子:
“行昭,你在慈航寺这么多年,你最慈悲不过。”
“对对,行昭,大家都说你是佛子,你一定愿意舍己为人,慈航寺有这风骨。”
“再说今天是你把我们找来的,你要负责……”
……
大家将白行昭推到了“慈悲”的至高点,毫不愧疚的要求他舍己度众生。
砚九只是冷笑看着台下精彩闹剧,不发一言。
没有慈悲心,却要顶慈悲的帽子,终将遭到反噬,这并不冤枉。
少倾,狐狸精等不下去,她看着台下众人,不耐询问:
“磨磨唧唧的,选没选出来?选不出来就别选了,我把你们都杀……”
还未等狐狸精说完,人群里已经有人把白行昭推了出去:
“选好了,选好了,就他了……”
狐狸精巧笑倩兮,她色眯眯的打量着白行昭:
“呦,还真是个帅哥,手怎么还断了,姐姐心疼。”
砚九在旁边举了举手,笑着道:“姐姐你先别心疼,怪我、怪我……”
狐狸精回头看向砚九:“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这血淋淋,手都不会动了,不美观。”
砚九歪头去看狐狸精:“那姐姐,什么又是美观?你知道我没什么审美的。”
说到这里,狐狸精来了精神头:“要说美观,还是得掏心挖肺,四肢完好。就是可惜了这俊美的小郎君。”
砚九不以为意道:“姐姐,喜欢狐狸吗?那种银色皮毛的狐狸,我家里有一只公的,很好看。
看着比白行昭要年轻俊美,而且和你一个品种,年纪比你大,但是脸长得很嫩。”
狐狸精已然心花怒放:“公狐狸精?还银色毛的,脸还嫩,我要!”
说着,她笑晏晏去看砚九:“对了,还没问你,大家帮你选的这位俊俏郎君你还满意吗?
若不满意,我就帮你把底下的人全部杀了。”
砚九轻飘飘的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白行昭,他不疾不徐道:
“白家这些客人挺有眼光的,大家选了行昭哥哥,我很满意。”
白行昭已经面无血色。
底下众人壮着胆子道:“既然你很满意,就把我们都放了吧,做人要言而有信。”
砚九已经从高台上站了起来,他睥睨着台下,慢条斯理道:
“放心,我会放了你们的,但不是现在。
你们过来白家,不就是为了看这高台之上死一个人吗?死谁不是死呢?
来都来了,不如把戏看完再走。”
砚九话音一落,一个草木精灵已经伸出长长藤蔓,将台下的白行昭卷到高台之上。
白行昭与砚九相对而立,两相对视。
一个阴冷,一个淡漠。
白行昭嗤笑着质问砚九:“你之前还挺会伪装的,和我装傻子?看我出丑?”
砚九轻笑:“也没怎么伪装,毕竟你不大聪明,随便糊弄糊弄就好。”
白行昭怨恨看向砚九:“为什要害我?
砚九摊了摊双臂,他觉得可笑又讽刺:
“白行昭,你看这高台,你看这架起的木头和火焰,你再看看你请来的宾客。以及捆缚我的木头。
你觉得是谁要害谁?”
听到砚九这话,白行昭一时陷入沉默。
砚九继续道:
“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是想害你的,但我没想杀了你。
我最初只不过是想撕开你伪善的面具,送你一个穷凶极恶的名号。
然后将你驱逐出白家,驱逐出晏阳,一辈子无权又无势,了此残生。”
白行昭讽刺的笑了笑:“并不比杀了我好。”
砚九报以同样的讽刺:“总归你请来了这么多宾客,祭台都搭好了,别浪费了。
你说晏阳灾厄将至,需要活人祭祀。
那我索性就充当次灾厄,要你祭我。”
白行昭:“砚九,你今日若动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砚九不屑的扯了扯唇角:“你师父?慈航寺的那个老秃驴?
放心,杀不杀你你师父都不会放过我,你只不过是他想搞死我的棋子罢了。
至于我,我也不会放过你师父的。”
白行昭在生死关头,但依旧条理清晰,他在想砚九的薄弱之处:
“你我都是白家的人,你怎么能将刀挥向自己亲缘之人。”
砚九嗤笑:“怎么?就许你向我挥刀,我就不能反抗?
再者白家子弟而已,你又不是我杀的第一个白家子弟。”
白行昭:“什么意思?”
砚九凑近白行昭,轻声细语:“白行鹿也是我杀的呢,我让饕餮动手吃了他,尸骨不留,灵魂被封在我家坛子里。
但我守诺,答应了白二夫人回去就把白行鹿的灵魂超度。
他空出来的坛子给你住好不好。”
白行昭最后确认:“你真要杀我?”
砚九打量着自己手指,骨节分明、白皙清瘦,放在古代一看就是书生的手。
总归不该是杀人的手。
砚九:“你想用我祭天,那我就用你祭我那无用的良善,一来一往,不是正好。
送白行简离开时,我就说过,他下不去的手,我帮他下。”
不知何时,砚九掌心出现一把匕首,匕首寒芒毕露,映照着砚九淡漠的目光。
他举起匕首,白行昭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凭空抽出护身的武器,也是慈航寺惯用的棍子。
如果说比打架,砚九谁都打不过的,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所以当白行昭举起棍子时,草木精灵再次延展出藤蔓,将白行昭双手捆缚,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说到底,白行昭也不过是一个惯于耍心机的,要说武力值还要看慈航寺的武僧。
见白行昭不能行动,砚九刀尖没有任何迟疑,手起刀落,光芒森寒。
刀尖直直刺入白行昭心脏,又拔了出来。
感受到胸膛锐痛,白行昭愣愣的看着砚九,似有不甘,似有怨恨。
好像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句经典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砚九却抢先说道:“放心,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砚九话音一落,白行昭心脏胸口处血液已经开始喷溅。
溅落到砚九白皙的脸颊、妖娆的眼尾,衬得砚九无比邪恶,但同时又充满未知的魅力。
控制白行昭双腕的藤蔓抽走,白行昭软绵绵的瘫倒下去,眼睛依旧在不甘的瞪着。
同白行鹿一样死不瞑目,砚九不过杀了两个人,一个白行鹿、一个白行昭。
从血缘上来讲,都是亲缘之人,但也无所谓。
砚九随心而动,亲近喜欢的人,疏离厌恶的人,从不被亲缘羁绊。
无论是白行鹿还是白行昭,都是死于狂妄自大,死于心中的恶。
砚九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白行昭,然后用袖子随意的擦拭着脸颊血渍,他兀自嘀咕道:
“十安师兄说的对,术业有专攻,以后杀人这事还得他们做,溅了我一脸的血,十安他们就从来不会把现场搞得这么脏。”
……
白行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死的如此荒唐,死在自己为砚九搭好的祭台之上。
砚九安静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台下众人同砚九一样安静。
只不过砚九象征性的对白行昭的尸体鞠了一躬。
台下众人:“……”
砚九目光看向台下,他笑了笑:“不要误会,我不是伪善。”
台下众人:“……”砚九是真不善良,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
砚九继续道:“只是师门教导,死者为大,这是必走的流程……”
众人:“……”砚九这是拜入了什么师门?难道晏阳暗处滋生着什么魔教?
也是这时,白行昭的灵魂慢慢从尸体中脱离出来,他先是茫然四顾,然后意识回笼。
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白行昭刚想找砚九“算账”,却见砚九在他对面捏起手诀。
砚九故意将话说得甜腻:“行昭哥哥,放心,我打架虽然不在行,可控制鬼算是专业的。
等一会我就带你“回家”,把白行鹿从花瓶中空出来,我就把你挪进去。
烦请你现在在犄角旮旯里缩一会。”
随着砚九手诀完成,白行昭也消散于空中,不知去了哪个“犄角旮旯”。
台下众人从怔愣中回神,众人惊恐的看向砚九,但依旧有胆子大的向砚九叫嚣:
“白行昭你杀也杀了,该放了我们了吧。”
砚九优哉游哉的瞟向台下众人:
“放,没说不放。
但我这人确实如你们之前诋毁我的那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目光短浅……
看你们完完好好的回到家,我心里不痛快,不痛快到睡不着觉。”
说到睡觉,砚九觉得自己折腾一个晚上,快累死,是以,他的语气也变得倦怠冷漠:
“但把你们都杀了,我又要背许多因果。
于是我想了一个好法子,你们要不要听听……”
砚九笑吟吟的看向众人,宛若一个在行恐吓之事的恶魔。
无视众人各种各样的反应,砚九兀自道:
“我诅咒你们好不好,虽然我没诅咒过人。
但我研究过诅咒的术法,挺容易的。
我特别擅长咒术这些邪恶的术法……”
现在已经不再有人怀疑砚九,砚九会把自己口中离奇的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变成真的。
虽然大家畏惧砚九的,但也不想自己真被诅咒,于是便壮着胆子威胁砚九:
“砚九,凡事留一线,你要是真的对我们进行了诅咒。
整个术士界必将对你群起而攻之,现在放了我们,我们都保证不找你砚九的麻烦。”
那人话音一落,紧随其后便是惨叫一声。
一支箭从虚空中射来,直直洞穿那人的肩膀,紧随其后一个血洞出现。
竟然是比砚九杀白行昭还要血腥。
砚九啧啧称奇,这才是打架的行家啊,自己打个架还得找那么多帮手,又恐吓、又固定好的……
这时,尚京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身后:
“其实……我挺好奇你们要怎么找砚九麻烦的……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闻言,砚九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尚京来了,他是不是可以快点回家睡觉了。
他八字轻,体弱多病,才不想一直揣着白行昭的灵魂。
砚九转身,向刚刚声源处看去,果真只见白家高墙之上,尚京正立弓站在那里。
面容俊美,从容不迫噙着笑意。
慢悠悠的打量众人时,仿若在考虑先拿哪一个下手。
清风霁月、颇有些唯我独尊。
砚九很是满意。
……
至于尚京为什么会从慈航寺回来,这还要从瑶华说起。
瑶华那天见到了传闻中的“香招先生”,回家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白行昭的“祭祀”邀请。
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去这场祭祀。
于私,他不想看到砚九无妄被祭天,
于公,他判断不出这场祭祀的结局。
白行昭心思险恶,下手利落果决。
至于砚九,虽然传闻香招先生不善武斗,但是好像什么恶鬼都不能动他分毫。
而且上次香招无意听到,砚九貌似是栾丘的小师叔,那便是招摇的小师叔。
再者说砚九还和尚京这疯子纠缠在一起。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管不问,退出来明哲保身。
于是,瑶华来到了慈航寺听老和尚讲经。
老和尚喋喋不休,瑶华昏昏欲睡,昏沉中竟然出现幻觉,见砚九被架在火上烤。
是以,吃斋饭的间隙,瑶华凑到了尚京的身边。
尚京淡淡瞟了过去:“佛门清净地,不要和我说联姻的事情,我也不喜欢你这个类型,尖酸刻薄。”
瑶华不以为意,依旧一派温文尔雅:
“不说联姻的事情,说说砚九的事情。”
尚京:“砚九也不喜欢你。”
瑶华笑容僵在脸上:
“你满脑子恋爱脑吗,我听说白行昭今天举办了一个宴会,邀请了砚九。
那宴会本质是用人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