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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吉光逍遥游 > 第279章 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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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退侍从后,羲华与九韶坐在琼花台的中心高阁处,似是赏景,声音却压得很低。

“这幽海水晶宫,还有这钟蛴,皆有问题。”羲华屈起两指,叩了叩碧晶石的桌面,道。

九韶颔首,他与她皆在幻境中走过一遭,对此地并不陌生。

不!岂非是不陌生,简直是熟悉得过分。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甚或是这高阁上的图腾与花纹,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若非这一切都泛着一股崭新的气息,全无时光的积淀,他们简直要认为,这里便是往昔那座水晶宫了。

仿佛幽海的苦难从不曾存在,又仿佛,这里的什么人,要留住什么被尘封的过往。

羲华和九韶相视了然——除了那位幽海旧臣,与婠漓、井旷及井焕纠葛甚深的风烆,还有谁能将这里复原得分毫不差,且还有谁,会有着如此深重的执念呢。

果然,一日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幻境中久违了的人物。

虽然脸,已不再是熟悉的那张,却别有一种迥异的熟悉之感。

——毫无意外,渊行仙君。

婠漓公主一眼便看穿了那伪装之下的真实面目,惊动地唤了一声:“风烆!”

渊行仙君,或者说是风烆,却远没有她那般激动。他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人,似乎是在辨别真伪,又似乎在思量如何应对。

羲华倒是很能理解他的迟疑,先不说失踪千年的婠漓公主突然出现本就令人惊异,且他们三人一同出现于此,便愈发得有些为难幽海了。

在神宫时,作为渊行仙君,井焕是他名义上的少主,除此身份之外,他们本该因昔年情谊而惺惺相惜,风烆却一直隐藏过往不肯相认,甚至对他这个故人之子的多番照拂,也是暗地里为之,不肯做明面上的维护。

想来是有意划清界限。

而羲华和九韶呢,作为昔日的天地共主和凤族少主,与渊行仙君仅有君臣之谊,本不该被他首先关注。奈何这二位一个借逃婚脱离神族,逍遥于世,一个公然叛出神界,连帝君之位都是说抛便抛,其任性妄行之举简直刷新了三界的认知。

眼下任何仙神遇到他们,都本能地既保留敬畏又拒之千里。

如今这样的组合摆在他面前,渊行仙君只迟疑那么一两刻,委实已算很有涵养了。

他是如此,井焕也略有踟蹰,毕竟此人在他生命中有过多重身份,幼年时是亲如父兄的夫子,井槑窃权后是鲲鹏一族的佞臣,而在幻境中,他就是他,他的无奈与艰辛他最清楚不过。而这些复杂的身份交杂在一起,井焕一时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他。

越是如此,头脑才能保持冷静。井焕虽然是个性情中人,但历经种种也算是磨炼不少,此时沉下了心,开始思考眼前之人。

风烆处心积虑地掩藏身份,忍辱负重,甘背骂名,定有所图。结合幽海此时这欣欣向荣的新生之景,可想而知他之所向,依旧初心不改。

幽海有今日,全赖他之大义。

井焕对他,油然生出一种崇敬之情。

但他很快便会知道,他以善意揣度他人,他人却不一定会报以同等的善意。

风烆很快便收起了眼神,先是对他们的到来表达了极度的惊喜,尤其是婠漓,她失踪长达千年之久,他根本没想到,还有再见的这一日。

而后他还不忘向羲华与九韶行了大礼,自然,他不知换身之事,只依旧时形貌对他们称呼与行礼。

九韶并不为所动,略略颔首便算是还礼,羲华无奈,只得亲切地将他扶起来,口中谦虚道:“过往之名已如浮云,休要再提。如今我们二人只是井焕的好友,借他之光做客幽海,还望主人莫嫌烦扰。”

风烆心中纳罕——怎么这二位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该高冷的热情客套,该平易近人的却冷若冰霜,实在不是他心目中的印象。

但情势所限,他顾不得细想了。毕竟幽海的未来与权柄才是当下最重。

风烆下令设宴,幽海旧主归来,理应由婠漓公主居于主位。但幽海能有今日乃是他一手所建,几经推辞后他执意偏于下首,此情此景落于幽海一众新臣眼中,各有计较。

钟蛴算是硕果仅存的复族军老人,经历过千年前的苦难,算是对婠漓公主,以及当初险些丧于他们之手的小公子井焕保留了必要的敬畏,而其余人,除了不服,还是不服。

一顿接风宴,气氛一时沉闷至极。

婠漓公主被困潭底千年,没陷入颠狂已是她内心坚毅,于人情世故一途上早已倒退得厉害,且这里本就是她的故乡,她的家园,她以主人的姿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在她看来合情合理。

所以,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宴席间的诡异氛围。话也多了起来,风烆被她拉着追忆往昔,言辞之间颇多低伏。

席间众臣的脸上,不郁之色溢于言表。

井焕自幼坎坷,极会察言观色,早将座下众臣的眼神收于眸间,心知这幽海,已不是阿娘记忆中的幽海了。

他有心提醒,但众目之下拂逆幽海公主的尊严更加不妥,只能愈发激化矛盾,便连灌了自己数杯,意图借酒醉退席之机结束这场不欢之宴。

但偏偏有人在等着他!

井焕方露出些醉态,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下首一员武将挑起了事端。

那武将是名螯虾成精,自报名姓为“烈螯”,道:“小公子好酒量,末将敬公子三杯!”

这是幽海众臣中第一个向井焕敬酒的,他若推辞难免落下话柄,便只得应了,将那三杯饮得涓滴不剩。

恰好此时酒壶空了,侍女送来新的醇酒,为井焕斟满,那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水流波荡的海底,辛辣之气飘散开来,令旁座都不免侧目。

烈螯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得色,再三劝酒。尤其是在看到井焕面露难色之后,更加自傲。

井焕倒是愿意陪他做戏,也好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他“勉为其难”地干了那一杯。

许久不曾喝到这般烈酒,他倒是有些怀念,毕竟他在神宫中与羲华豪饮惯了,羲华坐天帝位那些年,他俩更是无所顾忌,神宫中的琼浆玉液任君取用,养成了他俩一日不沾酒便浑身骨头痒痒的毛病。

只可惜,他们叛出神界,人间虽然逍遥快活,这酒么,委实差的太多。

《三界全书》都言凡人的酒不是酒,不过是加了酒味的水,先前他在承天国窝了那么久,那种仅有酒味的水委实鸡肋,想想上一次畅饮,还是在魔界那个乌烟瘴气之地。

但钓鱼么,总得抛出些饵。于是他装着被酒呛到了喉咙,以袖掩面,轻咳了几声。

果然,烈螯显露出了意味深长之色,亲自上前执壶斟酒,殷勤相劝,大有一种不将他灌倒誓不罢休之态。且嘴里还不消停,时而捧杀时而激将,小人嘴脸十足。

井焕虽然不至于真的被他灌醉,但他这般磨磨叨叨实在恼人,便眯起双眼,一饮而尽后将酒杯重重拍在案上,口中“荷荷”作声。

他嘟哝着:“好酒!再来!人呢,怎么不来斟酒!”

这一招很是妙哉,须知越是醉酒之人越不知己之醉,那些口中高呼自己醉了的大多是托拒,似他这般,不住要酒的方才是尽兴之举。

烈螯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亲自为他斟酒。

这酒么,井焕自然不会再喝,如了敌手的意那可无趣的紧,得想法儿给他使些绊子才好。

他这般想,旁座上的羲华却是忍耐不住了。想想看,井焕缺酒缺了多久,她便也缺酒缺了多久,早按捺不住腹中的馋虫了。此时嗅着这样的醇酒,只觉得口中津液连连,恨不能与井焕易位而处了。

于是,酒杯再被斟满时,她长臂一抄,将酒杯抢到了自己手中。

“美酒岂可他一人独享,本君作陪,干!”

说完,她豪迈地倾杯,将酒液尽数灌入了喉中。

然后……

“咳……嗯!果然好酒!”

这酒过于辛烈了。她强压下口中灼烧引起不适,打肿脸充胖子,道:“来,烈螯将军,本君敬你!”